前幾天,同事上小學二年級的女兒上學后才發(fā)現(xiàn),忘了讓家長在疫情防控回執(zhí)單上簽字,按照班上的規(guī)定會扣掉她的日常行為積分。怎么辦?她急中生智,模仿爸爸的字跡簽名,之后將疫情防控信上的內(nèi)容歸納為5條記錄下來,回家后告訴爸爸一條一條地背。最后囑咐爸爸:如果老師給你打電話,問你回執(zhí)單上簽的字為什么與平時不一樣,就說已經(jīng)認真閱讀了通知,然后想要鍛煉我,就讓我代簽了。明白了嗎?
我笑過之余,思索起這個故事對教師設計學習情境的意義。教師要收家長簽字的回執(zhí)而學生忘了(真實的困境),不僅會被批評而且還要扣積分(利益受損),學生只好千方百計采取彌補措施(學懂并教會他人)。這里暫且不談如何面對小孩說謊的教育,但這件事的確啟示我們:最能促成學生自主學習的真實情境應該包含幾個關鍵元素,那就是真實問題、困境挑戰(zhàn)和切身利益。如果一個學習情境能具有這些元素,學習者必然擁有強大的驅動力;如果僅有其中某個元素,也會促使學習真實而生動起來。
目前,關于學習情境設計的指導文章和書籍可謂汗牛充棟,學習情境設計的案例也可謂多如牛毛。但在教學實踐中,按照書籍理論和參照他人案例設計出來的許多學習情境,對激發(fā)學生學習動力、達成學習目標的作用微乎其微,許多時候還有畫蛇添足之嫌。比如語文、歷史等人文學科,常見虛擬、表演等情境,有的似乎還弄得特別熱鬧,但極少觸及學生情感、引發(fā)深度思考。比如數(shù)學、物理等學科,為了實現(xiàn)“學以致用”,刻意與當下社會的某些熱點掛鉤,讓學生去計算、分析工程師和科學家已經(jīng)解決的問題。這種學習情境看起來添加了“生活味兒”,實際上起不到挑戰(zhàn)學生能力、鍛煉學生思維的作用,因為學生感受不到情境帶給自己的困窘,以及與自身利益的緊密關聯(lián)。
學習情境的“真實性”應該追求可能的“現(xiàn)實存在”,其中的“現(xiàn)實”除了指眼前所面臨的實際問題之外,它同優(yōu)秀小說、戲劇的“真實性”一樣,還包含虛構出來的符合生活實際并能夠引起人們共情的“現(xiàn)實”。舉例來說,我校高中某班學生在生物教師指導下,經(jīng)過兩年時間的調(diào)查研究、對比實驗,解決了校園里3株桃樹在果實未成熟之前大面積“落果”的問題。這種學習情境具有典型的解決眼前所面臨的實際問題的“真實性”特點。
“困境挑戰(zhàn)”也應該成為設計學習情境的追求。學會學習的根本是能夠解決問題,多個問題的集合就形成了“困境”。學習情境一旦帶有“困境挑戰(zhàn)”特點,就能夠刺激學生好奇、求勝的心理,在知識的最近發(fā)展區(qū)尋找解決方案。作文訓練中,與其讓學生寫一篇反駁他人觀點的文章,不如讓他們先去游說反對他們做某事的教師或家長,游說效果也納入寫作評價之內(nèi)。最后寫文章將雙方觀點表達出來,這樣的文章就更具思辨性。實地測量面積、高度之類的學習任務非常普遍,學生做起來也比較順手,但這種學習任務達到的目的往往局限于知道怎么做,不能升華到創(chuàng)意解決問題的高度。如果適當增加“困境挑戰(zhàn)”,比如時間、工具、場地等限制,以及結果呈現(xiàn)的特定要求,那么學生就會調(diào)動各種能力,運用多種要素,創(chuàng)造性地解決問題。
盡管學生沒有成人化的“切身利益”,但榮譽、獎懲等各種評價是會影響其發(fā)展和成長的重要因素。真實的學習情境需要根據(jù)目標制定合理的評價量規(guī),并貫穿整個學習過程,這些評價就是學生最大的“切身利益”。為了讓學習真正成為學生獲取“利益”的途徑,設計的情境中各環(huán)節(jié)除了具有科學、易操作的評價量規(guī)之外,還要具備內(nèi)容層級與完成方式的選擇性,以實現(xiàn)學習情境的個性化。個性化后,“切身利益”才能最大化。例如初中地理、生物教師將學校的“開心農(nóng)場”承包給學生小組,然后提供各種栽培、管理方案,由學生自主學習、選擇。師生共同評價種植過程,尤其是種植的收獲要以市場交易的方式來評判。
當學習情境設計出了“真”問題,并具有困境挑戰(zhàn)性,又與學生切身利益相關,那么真實的學習就會由此發(fā)生。
(作者系北京十一學校語文特級教師)
《中國教師報》2022年04月20日第7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