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店的上市風潮將現金貸推送到了輿論的風口浪尖。因為高息高費高風險及衍生出來的暴力催收等一系列行業問題再度遭到熱議。
近日,上海黃浦區金融辦召集轄內現金貸平臺開會,傳遞了規范現金貸業務活動的信息,包括嚴禁暴力催收,并要求所有手續費、利息等綜合借貸成本不得超過年息36%。
黃浦區金融服務辦公室相關負責人求證此事時,該人士表示:
“我們沒有開過這個會,這個消息是不準確的,現在對行業發展形成了一定的負面影響,我們會保留追究責任的權利。”
該人士同時表示,36%的紅線一早存在,并非黃浦區金融辦主導落實的政策,“大多數現金貸的作業模式都是線上,業務范圍沒有明確的地域邊界。因此,落實到具體的監管肯定還是需要國家層面來進行引導。作為區域級政府,我們的工作是嚴格按照全國性的行業指導意見來推進工作。”
事實上,和P2P一樣,“現金貸”三個字可能本身并不是貶義詞,卻因為高速發展下亂象叢生而成為了不少人眼中的洪水猛獸,甚至已幾近等同于高利貸的線上升級版。對此,某上市公司現金貸業務負責人向記者表示:“行業發展整體還處于初級階段,競爭無序導致亂象叢生,一方面需要監管的良性引導,另一方面也需要時間來優勝劣汰。”
“現金貸”風控現狀
不同于首付貸、校園分期、ICO這些產品,“現金貸”的定義是寬泛而模糊的。
狹義而言,現金貸指的是無指定用途、期限短、利息高的純信用小額貸款產品,廣義而言,分期類“消費貸”產品也囊括在內。而現下被廣泛討論的,則是前者。
值得一提的是,現金貸的發展態勢像極了數年前的P2P,其從業者魚龍混雜:既有以微眾銀行微粒貸、螞蟻金服阿里小貸“借唄”為代表的持牌機構“正規軍”,也有如信而富、愛錢進等從P2P中分化出來的市場力量,更有大批資質不一、背景各異的新面孔開始進入這一業態。
一位現金貸從業人員向經濟觀察網坦言,現金貸最大的行業痛點在于,盡管確實每家機構都有自己的風控模型,但真實的風控模型和風控效果極其不透明。
“每一家公司都聲稱自己的核心競爭力是風控,然而大多數機構卻依舊采取用高額利息和手續費去填補高額壞賬的做法。這意味著大多數現金貸平臺上并沒有能力去發現每一個借款人對應的風險價格,更大程度上是在將平臺風險分攤到每一個借款人的頭上。”該人士表示。
而一家城商行消費金融部風控人士告訴記者,完整的信貸風控首先是通過反欺詐系統鑒別借款人的真實性;其次,則是考察貸款人的貸款用途、還款來源和還款意愿。該人士表示,“反欺詐是風控最重要的一環。如果被詐騙團伙識別出你的反欺詐模型,一人五萬去做人頭貸很快就能造成大規模的風險漏洞,2016年北銀消費就有慘痛教訓。貸款用途一方面是保證用途合法,另一方面有固定用途的貸款出現壞賬的概率也會更低一些,現金貸無固定用途,本身風險就會更高一些。是否有還款意愿則是鑒別借款人是否為老賴的重要依據。還款來源主要是考察貸款用戶的現金流,證明其在貸款期限內有能力還錢。這一點很重要,許多的現金貸機構的灰色之處就在于,在貸款期限內還不上錢的人利息越滾越高,形成了難以承受的財務黑洞。但是真正的風險定價應該是發現一個人在對應期限內所能承受的風險價格。”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在談論風控模型的搭建時,多位從事現金貸的人士均認同,絕大多數的現金貸機構擁有的數據還不足以談論“大數據”。
“真正擁有自己核心數據的機構并沒有幾家。”上述上市公司現金貸業務人士表示,“數據的累計需要大量的場景和流量。因此,除非背景是阿里、騰訊、平安等這些巨頭,否則獲取數據真的很難,更別提深挖數據價值。現在大家普遍擁有的數據是兩類:一、通過系統研發能夠掌握到借款人的操作數據,比如在身份證號碼或者電話一欄反復打了又刪等等,這些操作記錄都是風控的參考變量;二、一些外部的合作數據,比如通過同盾等第三方數據考察一下是否存在多頭信貸,通過其他一些合作方掌握你的通話記錄、或者跟銀行合作調取拉征信報告——這點現在應該也已經很難了,監管管得很嚴,但大家能在市面上獲取的數據其實都差不多,把所有通過努力能獲取的數據組合起來,憑借自己的“十八班武藝”,調試出一個自己能用的風控模型,然后不斷豐富自己的運營數據,研究測試變量,這就是大多數機構風控部門在做的事情。不過值得提醒的是,許多外部獲取的數據本身也有相當的水分。”
對于現金貸的高息高費,上述城商行消費金融部風控人士表示:“小貸公司、互聯網銀行、消費金融公司、P2P以及現在的互聯網消費金融服務商,都可以從事現金貸,其資金來源有個人也有銀行等機構,其放款渠道可以是自己,也可以是助貸機構,在風險溢價之外,這個食物鏈上的每一環節,都要賺錢,層層疊加,價格自然高居不下。”
如何監管
“其實這個行業是長期存在的,以前可能是以民間借貸的形式存在,互聯網技術的發展助推了這一行業的線上化。而現金貸這個行業之所以發展那么快,是因為其在客觀上確實滿足了一部分市場的剛性需求。隨著90后成長起來,超前的消費習慣成為主流,信用卡卻申請不下來,當傳統銀行覆蓋不到這部分人群的時候,就為現金貸補缺市場提供了空間。”上述上市公司現金貸業務負責人告訴記者,“需求不會消失,行業就不會消失。而現在行業發展到這個規模,太多的參與者參與其中,一刀切的剛性取締幾乎是不可能的。”
同樣的看法來自中國銀行(601988,股吧)法學研究會理事肖颯,她告訴記者,考慮到現金貸對我國消費者的服務效果,可以考慮柔性監管,不宜一刀切。
“首先需要對現金貸的發放主體進行明確分類,民間借貸的信息中介平臺則按照網絡借貸暫行辦法管理;持牌機構放貸,不受年化24%的限制,現在銀行已經放開利率管制;民間借貸還是要遵守最高法院民間借貸司法解釋,堅守24%和36%的紅線。”
肖颯表示,采取分類分時管理的同時,也應加強深化監管科技的應用,“分類就是按照貸款資金的來源,分為持牌機構的現金貸產品和民間借貸的網貸機構現金貸產品,分時則是把握監管政策出臺的時機,打早打小。監管科技方面現在常用的是區塊鏈監管,實時監管被監管機構的資金流向等重要指標,未來應當嘗試此類技術的深化,提高監管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