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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制晚報訊(記者 杜雯雯)2012年秋后的一天傍晚，河南省鶴壁市?？h白寺鄉(xiāng)白寺村村民李正國(化名)將其排行老三的獨子李小偉(化名)殺死后，悄悄投尸于自家門前的水井中，一年多后河南省浚縣公安局接到告發(fā)。
與普通殺人案不同的是，在該案的審理過程中，河南省?？h人民法院收到了白寺村村委會出具的一封聯(lián)名請愿書，全村117位村民聯(lián)名為李正國請愿，希望法院對其從寬處理。
近日，根據(jù)被告人的犯罪事實、性質(zhì)、情節(jié)和對社會的危害性，并考慮其歸案認罪態(tài)度和悔罪表現(xiàn)，河南省浚縣人民法院依法判決被告人李正國犯故意殺人罪，但考慮到這起殺人案的特殊情況，依法從輕判處其有期徒刑三年。
作為請愿書上的簽字人之一，白寺村治保主任康長海向法制晚報(微信ID：fzwb_52165216)記者講述了李正國殺子背后的無奈：“這孩兒不爭氣，之前就坐過牢，出來后常年酗酒毆打他爹娘，實在是沒任何辦法了，他爹實際上是為民除害，只是方法不對?！?/p>
村民印象兒子將父親捆樹上毆打逼其叫“爹”
今年54歲的康長海(文中對話簡稱“康”)是白寺村土生土長的本地人，負責村里的治安工作已經(jīng)18年，他家離李家走路不過四五分鐘的距離。據(jù)康長海講述，李小偉曾因奸淫幼女罪和盜竊分別被判處有期徒刑6年和6個月，出獄返家后的李小偉并未因此改變，反而經(jīng)常酗酒毆打父母，康長海也曾多次出面到李家調(diào)解。
法晚：平日里村民們對李小偉都是什么印象?
康：這孩兒懶得不像樣，一直也沒結(jié)婚，平時除了抽煙就是喝酒，啥活兒也不干，經(jīng)常打他爹媽，打得恁狠，村里人都知道。
法晚：有什么事是讓您印象比較深刻的?
康：幾年前，他把他爹綁到樹上，用樹頭(樹枝)戳他爸，讓他爸管他叫爹。不叫就只管打，他爹被打得受不了了就叫，給他兒子叫“爹”啊，叫完還讓他爸給錢。還有一次，他媽在村里衛(wèi)生院住院，被他從衛(wèi)生院一直打到了馬路上，好多人都看到了。
法晚：村里有人出面去勸誡、制止過他嗎?
康：有，村里去調(diào)解過很多次，但沒用。我們也是聽說，這個小孩小時候是他奶奶慣的，要啥就得給啥。
李小偉以前和村里的王老六關(guān)系不錯，但后來因為他打他父親，王老六看不過去把他(李小偉)也打了。他真的不爭氣，后來都沒什么人理他了。
法晚：之前他曾因奸淫幼女和盜竊服刑多年，回來后有什么改變嗎?
康：沒有，一點沒有變化，你嚇唬他他都不害怕，如果有變化他就不會這樣對他父母了。當年受害的小妮(當?shù)胤窖?，指小女?才十來歲，也是本村人，后來搬走了。當時大家還說“兔子都不吃窩邊草，何況那小妮和他還是一個隊的。”
父親殺子將兒子砍死拋尸指認現(xiàn)場時欲自殺
2012年秋后的一天傍晚，李小偉再次喝醉，毆打了其父李正國之后便昏昏睡去。趁著兒子熟睡，李正國用家中的菜刀砍傷李小偉的頭部致其死亡，隨后將尸體用棉被和油布裹好。投入了離家僅數(shù)米的養(yǎng)雞場旁邊的一口水井中。
2013年底，河南省?？h公安局接到李正國殺子一事的告發(fā)，對此事進行偵查。2014年6月，李正國被刑事拘留，次月被逮捕。
法制(微信ID：fzwb_52165216)記者：村里人是什么時候知道李正國殺子的事情?
康：差不多是去年夏天，就是警察后來來村里我們才知道。
法晚：李小偉在村里消失了近兩年，村里人就沒議論懷疑過?
康：我們還問過，他父母說出去打工了，現(xiàn)在都興打工，當時這么說我們也沒懷疑。
法晚：你最后一次見到死者李小偉是什么時候?
康：是去給他們家調(diào)解的時候，他家條件不好，他非要吃雞蛋和肉，他自己不做飯，說他媽不管他，把他媽打了。
法晚：你最后一次見到李正國是什么時候?
康：具體時間我記不太清楚了，應(yīng)該是去年夏天，有一天晚上10點多，他被刑警大隊帶回村里指認，沒戴手銬也沒戴腳鐐，大概在尸體挖出來的前一天吧。有警車把他拉過來，一邊一個警察架著他，就在他家南邊那間屋里，一開始他還是不承認自己殺了兒子，說“我就這一個兒，我等著他給我養(yǎng)老送終呢，咋會殺他?”
后來派出所的人叫了鉤機(小型挖掘機)到他家門口的水井開始挖，在門口他突然拿了一把菜刀要割脖子自殺，幸好被攔下來了，后來他被架到警車里，在那里承認了。后半夜他又被帶走了。
法晚：當時尸體挖出來的情況你還記得嗎?
康：記得，我一直都在。埋尸體的那口井就在他家門口很近的地方，有五米深。他爸說殺了李小偉后，把尸體用被子裹住，被子外面又裹著油布，怕尸體在水井里浮起來還壓著石頭。
當天晚上挖了一些，因為天氣預(yù)報說可能要下雨，他們(警方)怕雨太大萬一塌方影響尸體，到第二天天亮了我們又才繼續(xù)挖。挖出來的時候都沒有化尸，因為下面和空氣隔絕了，溫度濕度相對穩(wěn)定。
法晚：指認的時候死者母親也在現(xiàn)場嗎?
康：當時他母親因為腦血管病一直在住院，她是后來才知道的。
家境貧寒年收入僅千元村里為殘疾母親申請低保
12月23日下午，法制晚報(微信ID：fzwb_52165216)記者來到白寺村，順著村中加油站旁的小道走了幾百米，找到了李家房屋所在。在一片枯草背后，李家紅色的矩形磚砌房屋門緊閉，三扇泛黑的木門上貼著已經(jīng)褪色的“合家歡樂”、“五福臨門”、“財源廣進”對聯(lián)。記者從村民處打聽到，死者李小偉在家中排行老三，他還有兩個姐姐，婚后都已離開本村，李正國出事后，只有他60多歲的妻子在此居住，家中無人是有事外出了。
法晚：他父母性格怎么樣?平時身體狀況如何?
康：他爸平時性格不烈，說話聲音也不大，大家村里平時相處得比較好，他母親也是這樣。他母親一條腿殘疾、一條腿有點偏癱，能走路，走得一瘸一拐，腦血管也有病。他父親身體也不好，有高血壓。
法晚：李小偉和兩個姐姐的關(guān)系如何?
康：他有兩個姐姐，大姐在外打工，二姐在鶴壁另一個縣，他跟兩個姐姐關(guān)系不怎么樣，沒錢了也找她們要。他也打過她們，姐姐們都不敢招惹他。他二姐搬到隔壁縣城后，他問爹媽姐在哪兒住，大家都不跟他說。
法晚：他們家的經(jīng)濟情況在咱們村里是個什么水平?
康：家里確實是窮，最低的收入水平吧。村里的年輕人大多到外面打工，留在村子里的老人平時以種玉米、小麥為生，后來他父母年紀大了，干不動了，地都包給別人，之前他家砌了個養(yǎng)雞場，如果有人需要養(yǎng)肉雞可以租出去幾個月，一年收入也就一千多塊錢。
法晚：平時他們家在村里有比較親近的親戚朋友嗎?
康：很好關(guān)系的沒有，就是普通村民的相處，沒有好得很的。
法晚：現(xiàn)在他母親年邁獨居，還生病，怎么解決生活問題?
康：她兩個女兒有空到這兒也會給她錢。考慮到他家的實際情況，今年村里剛給他母親申請了低保的手續(xù)，低保也分級，如果是一級低保，一個月能有百十塊錢。她其他也不買啥，就買菜吃點飯?？纯吹侥觋P(guān)有沒有啥救濟的，給她弄點救濟，能補貼點補貼點，這家人太可憐。
聯(lián)名請愿
村民稱他是為民除害
“只是方法上不太對”
據(jù)人民網(wǎng)報道，李正國殺子一案在審理過程中法院收到了117名村民自發(fā)聯(lián)名的請愿書，希望對其從寬處理?？？h法院在審理此案時，對117名村民的請愿書進行了參考，依法酌情做出了判決。時至今日，《法制晚報》記者在白寺村內(nèi)采訪時，村民們談起李正國殺子的行為，對其充滿無奈?！皩嶋H上他是為民除害，只是方法上不太對，但也是沒辦法的事?！币晃?7歲的李姓村民說。
法晚：村里人都怎么看李正國殺兒子這個舉動呢?
康：都很同情，小孩打他父親打得他受不了，他(李小偉)要是不打他爸打恁狠，親兒子哪能下去手啊?
法晚：當時聯(lián)名簽請愿書的時候是出于什么樣的想法?
康：咋想法?當時出于同情他爸，這個小孩呢確實是真不行，不爭氣啊。真是沒一點法兒了，他爸才對他下手。他爹要是能忍肯定下不去手，那是親兒子啊。
法晚：當時咱們寫聯(lián)名信這個想法是怎么來的?
康：當時這個事兒案發(fā)以后，他父親被帶走了，他母親正好在縣醫(yī)院住院，家里頭沒有人，后來大家一聽說，村里人都很同情，就選了代表簽字，簽字的有村干部，也有普通村民。
法晚：當時信上寫了什么還記得嗎?
康：具體我記不清楚了，就是聯(lián)名保李正國，用普通信紙寫的，大家都簽字了，我也簽字了，那時候還沒判。稿件統(tǒng)籌：朱順忠
文并攝/深度記者杜雯雯
發(fā)自河南鶴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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