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經營報 作者:陳家運
“位于村莊東側的龍蟒佰利(002601.SZ),這么多年一直在周邊多個村附近的溝壑內填埋工業固廢,還涉嫌向附近的大沙河排放污水,在河床堆放固廢,嚴重破壞當地生態環境,影響村民正常生活。”12月9日,河南省焦作市中站區龍翔街道辦事處河口村一位村民滿臉氣憤地向《中國經營報》記者表示。
龍蟒佰利位于河南焦作西部產業集聚區,是一家大型無機精細化工集團,主要從事鈦白粉、海綿鈦、鋯制品和硫酸等產品的生產與銷售,為亞洲最大的鈦白粉企業。多年來,該公司工業固廢填埋在河口村、劉莊村、寺后村等附近。由于距離村莊較近,當地村民對項目環保、安全提出質疑。
對于上述質疑,龍蟒佰利人士未向記者作出回應,其表示,采訪可對接當地政府宣傳部門,公司不作回復。
“龍蟒佰利作為市里最大企業,環保方面是絕對達標的,不會出現違規現象。”中站區生態環境局人士向記者表示,工業固廢“黃泥”手續齊全,廢水自2012年一直是排放到中站區污染處理廠,具有在線監測。不過,截至發稿,該人士未向記者提供龍蟒佰利項目環評等法規文件。
向“母親河”排廢?
發源于太行山深處的大沙河,被譽為焦作的“母親河”,其經河口村西側而過。村民們告訴記者,多年來龍蟒佰利涉嫌向河內排放廢水。
河口村地處太行山腳下,近年來,工業的快速發展打破了原本寧靜的山村生活。
河口村村民向記者講述,龍蟒佰利緊鄰村東側,每天填埋和排放大量的工業廢料和廢水,這可能導致村里的土壤、地下水受到污染。在東側原本有一條上百米深的山溝,現在早已被工業廢料填滿。
發源于太行山深處的大沙河,被譽為焦作的“母親河”,其經河口村西側而過。村民們告訴記者,多年來龍蟒佰利涉嫌向河內排放廢水。
記者找到村民所指的龍蟒佰利向大沙河的排污口時,該排污口依舊有疑似廢水在排放。同時,人為挖出來的河溝延伸向大沙河,河溝積淀了一層黃褐色的不明物。
對于村民提出的排放廢水問題,記者向中站區生態環境局反映并提供了相應視頻和照片。
中站區生態環境局人士向記者表示,該排污口是龍蟒佰利以前用的,中站區2012年建設了污水處理廠后,已經讓企業封住了該排污口。
該人士強調,現在也不能說明是龍蟒佰利排放,只能調查后才能下結論。
一位鈦白粉行業人士告訴記者,上述河溝內的不明物呈黃褐色,可能是鈦白粉廢水含有鐵離子導致的。據悉,鈦白粉生產排放的廢水會含有硫酸根和硫酸亞鐵等物質。
記者了解到,在大沙河附近只有龍蟒佰利一家鈦白粉公司,其產能主要是以硫酸法工藝生產鈦白粉。眾所周知,硫酸法工藝具有環保污染風險,治理成本高,這也是龍蟒佰利近年來發展氯化法工藝的重要原因。
另外,河口村村民告訴記者,因為固廢將山溝里填滿,有企業開始向河床里傾倒工業廢料。記者在現場看到,在寬闊的河床上,距離排污口不遠處有堆起的黃色土堆,土堆旁邊依舊能看到黃褐色的廢水。
記者在現場看到,龍蟒佰利背靠大山而建,中站區龍翔街道辦事處劉莊村位于山后,東側為寺后村。
據劉莊村村民介紹,山上面是龍蟒佰利。記者看到一輛輛拉貨大車正在山頂疑似往山谷傾倒固體廢料,并且伴有白煙冒起。
當地村民表示,村莊南邊到山腳之間已經被填埋,并覆蓋了黃土。現在往村北側的山溝填埋。記者調查期間,看到一輛輛載滿工業固廢的卡車穿過村莊向北駛去。
同時,在寺后村南側一路之隔也有被填埋的山溝,該處已根據政策復耕。但是,記者在該山溝上方山頂處發現,上面依舊填埋了工業固廢,雜草叢生,并且能看到黃褐色的工業固廢及少量廢水。
手續是否缺失?
中站區宣傳部人士告訴記者,生態環境局及企業不提供環評材料,是壓力太大,怕再出現問題。
對于上述村民反映的龍蟒佰利涉嫌違規排污、填埋固廢等問題,記者向中站區生態環境局方面求證,能否提供該公司相關環評手續等文件。該部門人士告訴記者,龍蟒佰利的環評手續,由于管理材料室的同事出差,鑰匙被帶走了,需要4天時間才能回來,同事回來時會給提供。
此外,記者向該人士提出帶領生態環境局人士去村民反映的大沙河排污口一同查看時。其表示“不需要”,并稱“我們都知道那個地方,會自己去查看,到時候會一起回復。”但截至發稿,該部門未向記者作出進一步回應,也未提供相關環評文件。
龍蟒佰利如果環評手續齊全又為何拿不出來?中站區宣傳部人士告訴記者,生態環境局及企業不提供環評材料,是壓力太大,怕再出現問題。
據了解,龍蟒佰利是當地最大的企業,也是當地納稅大戶。
公開資料顯示,在2017年及2019年,當地媒體曾對龍蟒佰利涉嫌向大沙河排放廢水問題進行報道,也同樣向當地生態環境局反映,但反饋效果似乎并不樂觀。
一位環保執法人士告訴記者,其實廢水問題非常好處理,首先查看現場檢驗廢水追溯根源,然后找到企業查看用水及排水量是否和產能匹配。如果這么多年排污水量是非常大的,對比數據一目了然。環評會對排水問題有相關規定,一個企業只能有一個排污口,如果是企業排到集中污水處理廠,就不會出現別的排污口。
經濟學家宋清輝告訴記者,事實上一些污染企業大多是地方財政收入的主要支柱,一些地方政府特別是經濟欠發達地區,對治理污染企業“得過且過”,或搞形式主義,在享受財政收入增加的同時,卻讓村民來承擔環境污染的后果。
屢次違規遭處罰
近年來龍蟒佰利多次因環保、安全等問題收到“罰單”。
據了解,國內鈦白粉行業以硫酸法為主,“三廢”治理難度不大,但治理費用高。鈦白粉生產所產生的廢氣主要是酸霧和粉塵等,采用噴淋洗滌和重力沉降等措施即可有效處理;其產生的廢渣可采用填埋、中和等技術處理;七水硫酸亞鐵、廢酸、石膏渣等可以回收或綜合利用。
“龍蟒佰利作為國內最大的鈦白粉企業,若是存在大量排污問題,不僅破壞生態環境,同時用環境換來的低成本產品會嚴重破壞行業公平競爭。”宋清輝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
實際上,近年來龍蟒佰利多次因環保、安全等問題收到“罰單”。
在2019年,龍蟒佰利收到河南省焦作市應急管理局出具的《行政處罰決定書》(焦安監罰【2019】72號)。處罰決定書顯示,經焦作市應急管理局調查,龍蟒佰利組織建設的100萬噸/年高鹽廢水深度治理項目,前期已被焦作市應急管理局要求停止建設,在項目未取得建設項目安全審查書的情況下,項目仍有施工行為。焦作市應急管理局決定給予龍蟒佰利罰款100萬元。
此外,2019年龍蟒佰利還收到河南省生態環境廳出具的兩份《行政處罰決定書》。《行政處罰決定書》顯示,龍蟒佰利年產12萬噸硫酸法鈦白粉生產線未經竣工環境保護驗收即投入生產。另外,公司年產30萬噸硫氯耦合鈦材料綠色制造項目主體工程已建成,配電設施、電器儀表系統和管線工程尚未建成,未依法報批建設項目環境影響評價文件,分別給予罰款40萬元、130萬元的行政處罰。
在2017~2018年,龍蟒佰利控股子公司龍蟒鈦業6次因違法違規,被當地環保部門處罰。被處罰的問題主要涉及固廢、污水、廢氣處理等。
其中,2018年8月3日,四川綿竹市環保局對龍蟒鈦業進行執法檢查,發現龍蟒鈦業存在夜間下雨時5000方滲濾液收集池外溢廢水未經處理排放的情形。德陽市環境監測中心站出具的監測報告顯示,外溢廢水中污染物指標超過了《污水綜合排放標準》。2017年3月30日,德陽市環境監測中心站對龍蟒鈦業監測結果表明,pH值報警器故障致使外排廢水pH值超過國家標準,龍蟒鈦業被罰67.16萬元。
宋清輝告訴記者,龍蟒佰利大量的環保處罰說明該公司在管理上存在“漏洞”。
自2011年上市以來,龍蟒佰利堅持并購擴張與內生增長雙輪驅動的發展模式,其于2016年收購四川龍蟒鈦業股份有限公司,2019年收購云南冶金新立鈦業有限公司,形成了以集團總部為中心、六大生產基地相統籌的經營管理模式。
對此,龍蟒佰利與各子公司間的深度融合發展目標已向集團經營管理層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龍蟒佰利也對此表示,宏觀經濟環境日趨復雜多變,如果公司無法繼續提高經營管理水平和決策效率,可能對公司的正常生產經營產生一定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