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口城管川北街道中隊隊員孫陽在“紅點”七浦路區域巡查勸導。 方惠俊 攝
本報記者 周楠
高大帥氣的孫陽，沒想到自己大學畢業后，竟然成了虹口城管執法局四川北路街道中隊的一名隊員。這位曾經從事鐵人三項的全國青年組冠軍，進入城管隊伍之后才發現，這個行業和他想的“只管亂設攤”一點也不一樣，當“精細化管理”、“人性化執法”、“專業度高”這些詞不斷從28歲的孫陽嘴里冒出來時，記者忍不住好奇，要求和他一起巡街體驗一下：一位城管隊員的精細化治理，究竟是什么樣的？
“三點多線”的工作狀態
早上6:30，孫陽便來到了七浦路區域，這里是他工作中的“紅點”，即問題突出點。“這是虹口區城管執法局的統一要求，每個城管隊員每天都要去‘三個點’，紅點（問題突出點）是重點巡查區域，黃點（必到點）是必須巡查的位置，綠點（工歇休息點）是完成任務后短暫休息、吃飯的地方。”孫陽介紹，七浦路之所以被列入紅點，是因為這里處于兩區交界，業態復雜，人口密度大，流動量大，需要重點執法整治。
雖然只是“三個點”，每天卻要來來回回走很多趟，孫陽稱之為“三點多線”。巡查的過程中，他的雙眼很忙碌。不僅要注意街面實時情況，還要注意各種通訊工具上的信息：帶有GPS和基站定位功能的對講機里，會有中隊實時的要求；手機里的區城管微信群和網格化片區微信群也常會提供各種需要他參與處理的信息：哪里發現一個違建、哪里的綠地被破壞了、哪里出現了一個流動攤位……
“這么多平臺，完善的是發現機制。從自己一雙眼睛看，到大家多雙眼睛、網格化實時視頻監控一起看，覆蓋面廣了很多。”孫陽正說著，接到一條信息，他對口聯系的居民區里有一位患有精神疾病的阿婆把垃圾堆滿了屋里和公共通道，鄰居怨聲載道，居委多次上門勸說無用，請求城管等部門一起幫助解決。
孫陽趕到居委會，和已經等在那里的城管川北街道中隊副中隊長徐祝宏一起商量了一下，很快行動起來。當不明就里的阿婆來開門時，就見兩位穿著城管制服的人站在家門口，笑著說：“阿婆今朝有空哇？一道去嘠訕胡好伐？”阿婆愣了一下：“好哦。”在居委會，孫陽和徐祝宏一起陪阿婆聊了起來，從她喜歡的滬劇開始聊，聊到正題“堆東西有安全隱患，天干容易著火”。足足聊了近兩小時，那邊環衛人員同時把垃圾往外拉，足足堆了輛卡車。清運完畢后，孫陽把阿婆送回家。阿婆竟然很高興地接受了新家，全然忘掉垃圾這回事！
此時已超過12點，孫陽順便在居委會休息點吃了午飯，然后直接趕到必到點乍浦路，開始了下午的工作。他介紹，依次接班的兩位隊員分別從下午3點工作到晚上11點，晚上11點工作到次日早上7點。“今年虹口城管實現了24小時都有人、全時段覆蓋，以后全部要通過信息化手段實現指紋或二維碼考勤。”
數據庫背后的人情味
下午1點半，孫陽一邊和店主們打著招呼，一邊向記者介紹，自己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做好一件事情：調查七浦路100多家商家信息，建立了一個龐大的基礎數據庫，已全部輸入電腦，以后還要和相關的APP連接在一起，方便城管隊員及時查閱。
數據庫信息非常細致，包括道路信息、門店位置、房屋產權人信息、承租人信息、證照情況等。同時，也在實時修改完善中。統計發現，只有50家商鋪是符合要求的，有45家商鋪屬于無證經營，還有50多家商鋪屬于超范圍經營。
初步摸清情況后，孫陽做的第二步工作，是跑到相關居委會，詳細了解門店產權人以及承租人情況：家里幾口人、收入怎樣、有無重大疾病人員、有無低保、有無殘障人員……
“對于占道無證經營的商鋪，我們不能簡單執法整治。一方面要告知他們違反了哪些法律法規，一方面要盡力幫助他們解決實際困難。”孫陽舉例說，我們幫助一些困難人群申請了低保，還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依托政府平臺，幫助他們尋找工作，比如保安之類，讓他們可以維持生計。
有一戶商鋪，營業執照上的范圍是經營農副產品，卻做了餐飲店，屬于超范圍經營，為做生意方便經常跨門營業，需要整改。但孫陽了解到，房屋產權人夫婦二人均患有癌癥，女兒也沒有工作，目前每月一萬多元的餐飲店租金是全部的生活來源。他便通過民政局、街道等多個渠道為這個家庭申請醫保、大病救助等，并幫助牽線找新的承租人，僅1個月，他和徐祝宏就去這家跑了十幾趟，最終該門面房被重新承租為農副產品商店，違章占道經營問題得以解決，這一家人也因其誠意，和他們成了很好的朋友。
“數據庫和法律是冰冷的。但我們在執行法律法規的時候，能不能將心比心，讓它們的背后，有一些人情的溫度？”孫陽思考了一會兒說道。
把法規吃透再去管別人
下午3點半，孫陽在勸說了一名商販不要跨門營業后，得到了商販支持。他也結束了一天的工作。
孫陽主動和記者談起自己工作5年來的一些感受。“我們最大的郁悶就是輿論的誤讀。”他有些生氣，“為什么媒體放大的都是城管打人的形象？我們采取強制性措施的時候并不多，而且他們只拍我們暫扣商販東西的那幾分鐘，而不拍我們之前講程序、勸說商販的那一個多小時。”
冷靜下來，孫陽也思考自己作為城管隊員可以改善的地方。“現在城管管理的范圍很廣，違建、水務、綠化、路政、環保等涉及城市管理法律法規的統統包括，這就要求我們知識面要廣，自己先把幾百條相關法規吃透了，再去管別人。”他覺得，精細化管理的首要條件是理解政策，弄清城管的權責范圍，不缺位也不能越位，其次才談得上人性化執法，以及數字化管理等多個方面。
和商販、搭違建的人等打交道多了，孫陽感覺自己的責任心更強了。“我們的管理對象很多都是生活困難的人，所以作為執法者有時也應該站在對方的角度考慮問題。”
孫陽仔細地看過那本風靡一時的《城管來了》，并對很多內容感同身受。“如果我說城管是高危行業甚至也是執法隊伍中的弱勢群體，會不會被網友拍磚？”他吐吐舌頭，“其實我也被人打過，但我們不像警察，沒有一樣可以防身的器具。”
他希望：“大家不要陷入對‘城管來了’的恐懼慣性中，多了解我們會發現，城管其實也是一群很可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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