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平靜鄉村里一場驚動全村的殺妻命案，沒料到殺人嫌疑者一逃就是三十年，這樁懸案從此掛在辦案警官心頭三十年不曾卸下，而這樁家庭悲劇留下的兩歲孤女，也成了干警們接力照顧的“責任”。
回鄉拜祭父母30年前命案嫌疑人終落網
2016年3月4日清晨，一個電話讓南京市公安局浦口分局某派出所刑偵副所長張劍興奮不已：據其轄區的村民舉報，30年前涉嫌殺妻的嫌疑人李某某剛剛回來了！
“三十年的舊案有眉目了。”這個消息振奮了整個警局，南京浦口分局局長侯成林要求，迅速商定抓捕方案，力爭把握好時機盡快將嫌疑人李某某擒拿歸案。
在前方跟蹤民警確認嫌疑人李某某的身份屬實，并得知其正在其哥哥家中后，專案組全體出動，奔赴現場。
當民警沖進李某某哥哥家中時，嫌疑人在驚訝之余更有了一絲釋然。其哥哥說，正在說服其去派出所投案自首的時候，民警就來了。
當民警給李某某手上帶上了锃亮的手銬時，李某某嘆了口氣“該還的總要還，就是沒想到你們來的那么快，讓我在父母的遺像鞠兩個躬我就跟你們走。”隨后民警將其帶進了警車中。
一時沖動嫌疑人殺妻拋尸
“1986年的南京江北，還是鄉村，發生殺人案是很少見的。”當年的查案干警回憶，當年案發不僅震動了整個村子，即使其后的數十年，也依然是掛在當地民警心中的一樁懸案，“想不到三十年后終于找到了殺人嫌疑犯。”
經過對李某某的訊問，這樁殺人案的真相終于還原：1986年7月24日，在外打工近兩個月的李某某帶著辛苦掙來的100元錢回到原江浦縣某鎮的家中，卻被妻子王某拿走50元外出購物。回家后，李某某發現血汗錢被妻子揮霍大發雷霆，拽著妻子到村委會申請離婚。被村干部一番勸說后，雙方決定回家協商。
路過鐵路旁的池塘，李某某對妻子說：“要是這日子還能過，咱們就好好過，要是不能過，咱們就投火車死了算了。”
正巧，一輛火車呼嘯而來，李某某拉著王某的手向火車奔去，王某奮力掙扎著說：“看來你是真的想讓我死啊！”于是撿起路邊石塊向李某某砸去，怒火中燒的李某某撿起石頭就對王某的頭部砸去，并將王某按進鐵路邊的池塘中致其死亡。隨后，李某某將身上沾了血的衣服脫下后倉皇逃去。
重要目擊證人早已去世 重尋證據困難重重
在此案的通案會上，侯成林要求：嫌疑人口供是有了，但是要進一步固定人證、物證，一定要將此案辦成鐵案，“經得起檢查考驗，無懈可擊。”
然而，三十年的舊案要想做到無懈可擊談何容易，當年的主要辦案民警大多數已經退休，且當年的證人去世的去世、遷居的遷居，要一一搜尋簡直困難重重。
專案組決定兵分兩路，一路查證組逐一上門聯系已經退休的辦案民警及領導，協助開展案件后期偵辦工作。根據當年辦案民警回憶，當年涉及的相關物證等案件卷宗早已堆積成山，辦案民警用了兩天時間在成千上萬份的檔案中找到卷宗資料，并在南京市公安局刑偵局的協助下調取當年現場勘查的底片及相關證據。
另外一路尋訪組，則按照李某某交代的逃亡路線，并遠赴黑龍江等地查證李某某的逃亡線路，一一完善證據鏈。
30年滄海桑田，案發時的證人也多已不住在當地，民警花了3天時間追查當年的證人和報警人。
最糟糕的是：其中一個最主要的目擊證人徐某已經去世，民警在一籌莫展下找到其女兒，卻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獲：當年其父親徐某在嫌疑人與受害人爭吵時正好在周圍，并且上前勸架還要了一只煙抽，而徐某的女兒當時就跟徐某在一起，當時情況她也非常清楚。
就這樣，徐某的女兒繼其父之后成為此案重要的目擊證人，也為此案偵辦的無懈可擊增添了重要的一份證據。
三十年的堅持不懈，讓此案塵埃落定
提起案件的破獲，時任浦口分局某派出所所長感慨萬千：“正是我們民警30年堅守，才能贏得案件的最終告破”。翻開厚厚得塵封檔案，30年偵辦經歷一一在目。
當年接警后，原江浦縣公安局立即組織刑警大隊、永寧所等單位警力成立專案組開展調查走訪等工作。經向周邊村民了解，得知李某某脾氣暴躁，經常因生活瑣事與其妻王某鬧矛盾。當晚，有村民看到李某某和王某在鐵道旁劇烈爭吵。經村民指認，現場遺留的血衣系李某某常穿的衣服。至此，民警確認李某某有重大作案嫌疑，遂立即上門查找，但李某某早已逃竄。
民警掌握到李某某在黑龍江雙鴨山地區有親戚，立即組織警力趕赴雙鴨山追捕。因30年前交通不太便利，等到民警趕到時，李某某已離開兩天，和追捕民警“擦肩而過”。同時，由于1986年正值案發地試點辦理身份證第一年，李某某并未辦理身份證件，名字等身份信息都不能確認，致使追逃工作陷入僵局。
盡管追逃工作難度很大，但警方從未停止抓捕工作，之后所在警區定期組織警力到李某某親屬家中上門走訪、勸投，并在村委會、周圍鄰居、抄表員中物建信息員，尤其是每逢春節、清明、中秋等節日，都落實人員駐點蹲守，確保及時發現掌握動態情況，這些工作一做便堅持了30年，也成為最終破案的重要節點。
三十年過去了，當時的辦案民警很多已經退休，甚至有民警因病已離開人世，就連案發地點也已面目全非。但是，這個案件就像一塊巨石，一直橫亙在浦口分局每一位領導、民警的心間，不曾淡去，追捕也從未停止。
執法無情人有情 辦案民警接力照顧嫌疑犯之女
作為執法者，公安民警的首要任務時按照法律制裁違法者，但公安民警同時也是人，也有感情。
此案中，嫌疑人李某某當年逃亡時遺留了一個兩歲的女兒，父親逃亡，母親身亡，這個兩歲的小女孩一下子變得無依無靠。當年的辦案民警得知之后，及時找到其李某某的親戚，最終小女孩被李某某哥哥收養。
害怕小女孩因為是殺人嫌犯的女兒受到不公平的歧視和對待，轄區派出所還與小女孩結對幫扶，由社區民警和辦案民警不定時去看望慰問，而這個幫扶照顧也在所里延續下去，民警不停地變動，但這件事一直持續了三十年。
在李某某歸案后，提出想看看女兒時，其女兒百般不愿意，仍是民警積極做其工作，讓其與李某某見了一面。
這些最終導致了民警在后期訊問中，李某某很配合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讓人感動的是，李某某女兒在見過其父后，返身向民警鞠了一躬，淚如雨下“警察叔叔們，給你們添麻煩了。”
目前，李某某已如實交代了泄憤殺妻的犯罪事實，并感嘆：在外逃亡的30年就像是一場噩夢，他先后輾轉了黑龍江佳木斯、哈爾濱、北京、安徽定遠、上海、寧波等地，沒有一天能睡上安穩覺，整天惶惶不可終日，這次回來是想給父母上個墳，盡一盡30年來都未曾盡過的孝道，沒想到第一時間就被警方抓獲。
1986年這起案件，是橫在辦案民警心間的一道坎，始終難以跨越。在得知李某某歸案后，當年參與辦案的老民警們都說：“真是不容易，30年，終于破案了！”
當年李某某的女兒對著母親的遺照默默流下淚水：“母親，你可以安息了。”
作者：申冉 劉昱彤 陳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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