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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鋼減員5萬人背后:一個普通鋼鐵家庭的命運沉浮
來源:觀察者網 發布時間:2016-03-14 06:40:16

總經理落馬,被曝裁員,供給側改革……過去的一年,關于武鋼的輿論風暴從未止歇。正在召開的兩會中,武鋼現任工董事長、黨委書記馬國強首度對媒體公開表示,武鋼員工數量將從現有的8萬人減至3萬人,再次點燃話題。事實上,這場減員從2015年下半年就已拉開序幕,數萬鋼鐵工人和他們的家庭命運已經或正在經歷從未有過的跌宕。

微信公眾號“光谷客”記錄的正是這樣一個典型的普通武鋼家庭,30年里,他們曾與武鋼緊緊捆綁在一起,卻終究被驟然拋下。我們記錄下這個家庭的故事,記錄下他們和一個群體的沉默的命運,是希望在宏大敘事的喧囂外,在一個時代的殘暮將盡前,再留住一點歷史的微光。

微信公眾號“光谷客”記錄的正是這樣一個典型的普通武鋼家庭,30年里,他們曾與武鋼緊緊捆綁在一起,卻終究被驟然拋下。我們記錄下這個家庭的故事,記錄下他們和一個群體的沉默的命運,是希望在宏大敘事的喧囂外,在一個時代的殘暮將盡前,再留住一點歷史的微光。

作為工業化最基礎的行業,武鋼半個世紀的興衰變遷,以及對這個農村家庭的影響,昭示的卻是一個百年工業文明未解的核心命題:工業化和城市化是否是一個不可逆轉、無法平衡的社會現象?當工業化興起時,我們圈地造城,驅趕農民進城變成各類產業工人;但有一天當工業化過剩,城市經濟衰落,這些失去工作,也沒有更多謀生技能的失地農民或農民工后裔,該向何處安置?

  ——“光谷客”微信公眾號谷哥

就是這半年吧,萬志宏發現,在青山,連擦皮鞋的都知道,“武鋼不行了?!? width=

就是這半年吧,萬志宏發現,在青山,連擦皮鞋的都知道,“武鋼不行了?!?p>25年里,他一直想要逃離這座龐大的鋼鐵廠;28年里,他的兄弟萬勁松則一直希望在這座鋼鐵廠穩度一生。他們有著南轅北轍的人生志向,但是因為武鋼,他們經歷了同樣的命運曲線:同樣在數十年中從武鋼兩進兩出,同樣在2015這個特殊的年份里,與武鋼的捆綁戛然而止。

  這座本部廠區位于武漢市青山區的“共和國鋼鐵長子”,全稱是武鋼鋼鐵(集團)公司,1949年后中國開建投產的第一座特大型鋼鐵聯合企業,生產規模居世界行業第4位,在超過半個世紀的時光里,再造了武漢青山,為整個青山的數萬家庭數代人提供了旱澇保守的鐵飯碗。

今年47歲的萬志宏是一名去年剛進入實習期的“年輕律師”。而過去的25年里,他曾是武鋼的軋鋼工人和門衛。從1990年開始,他兩次進入武鋼,又兩次離開武鋼,幾乎和無法理解他的所有家人決裂。

今年47歲的萬志宏是一名去年剛進入實習期的“年輕律師”。而過去的25年里,他曾是武鋼的軋鋼工人和門衛。從1990年開始,他兩次進入武鋼,又兩次離開武鋼,幾乎和無法理解他的所有家人決裂。

用萬志宏的話來說,2015年3月,是他“臥薪嘗膽”了15年后,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終于成功的逃離武鋼。

  就在他離開大半年后,大規模裁員真的來了。

2015年,中國鋼鐵行業由寒冬轉入冰凍期,武鋼在2015年第三季度進入全面虧損,每月虧損額達到5億。2015年12月,有媒體登出消息稱武鋼將裁員1.1萬人,引發震動。武鋼方面辟謠,稱“并非裁員,而是人力資源優化”。但2016年3月,正在舉行的兩會期間,馬國強首度對媒體公開,武鋼將從8萬人減至3萬人。

2015年,中國鋼鐵行業由寒冬轉入冰凍期,武鋼在2015年第三季度進入全面虧損,每月虧損額達到5億。2015年12月,有媒體登出消息稱武鋼將裁員1.1萬人,引發震動。武鋼方面辟謠,稱“并非裁員,而是人力資源優化”。但2016年3月,正在舉行的兩會期間,馬國強首度對媒體公開,武鋼將從8萬人減至3萬人。

對萬志宏來說,這是他預感中,遲早要來的一天。

雖然在身邊家人和工友眼里,武鋼是旱澇保收、人生無憂的保險箱,但萬志宏從23歲進入武鋼之初,就有一種強烈的不安感。在他剛進武鋼,效益最紅火的時候,他曾忍不住問工友,如果武鋼以后不行了,怎么辦?得到的,是一片詫異的嘲笑。

  但此后的25年里,這份內心的不安成為萬志宏命運的魔咒,驅動著他不惜與家人決裂,兩進兩出,一直試圖逃離和掙脫武鋼對他的人生捆縛。

萬志宏家未被拆遷前

萬志宏家未被拆遷前

在萬志宏少年時期,武鋼卻是他和父母弟妹全家人夢寐以求的向往。

萬志宏和父母弟妹原居于武漢市武昌縣第九區(青山行政區前身)余家土庫鄉,是當地的一戶普通農戶。從萬志宏老家的山村,走到繁華的漢口,要走整整一天。

少年萬志宏對武鋼最深的印象是:工資收入高,還有夏天隨便吃的冰棒,隨便喝的汽水。

  作為1949年以來工業體系最基礎也是最重要的一環,武鋼和當時大多數的國營鋼鐵廠一樣,已經在短短數十年,將武漢東郊“沿江上下,此山獨青”的遠僻青山,變成了一座功能齊全的現代城市,這里不光有以“武鋼”命名的學校、醫院、派出所、電影院……還有自主生產的冰棒和汽水品牌,成為人們對這個產城一體的封閉小型社會的集體記憶。

武鋼開建前青山區地貌

武鋼開建前青山區地貌

如今武鋼氧氣廠所在的位置當時還是一座郊區荒山,少年萬志宏曾爬上這座山,望著山下林立的煙囪,憧憬著自己有一天也能進入武鋼。

  少年萬志宏曾以為這是一個遙不可及的愿望。彼時,與他家相隔近10公里的武鋼大多數員工是來自全國各地尤其是遼寧鞍鋼的技術援建者,本鄉本土的村里少有人能與武鋼有直接關聯。

上個世紀70年代,武鋼曾在村里招人,每戶名額一個,萬志宏的一位本家叔叔成為幸運兒。而萬志宏的父親萬咸超則在1962年初中畢業后,響應國家號召,返鄉務農,他教育萬志宏三兄妹“要好好讀書,不然就是和我一樣臉朝黃土背朝天的命。”

上個世紀70年代,武鋼曾在村里招人,每戶名額一個,萬志宏的一位本家叔叔成為幸運兒。而萬志宏的父親萬咸超則在1962年初中畢業后,響應國家號召,返鄉務農,他教育萬志宏三兄妹“要好好讀書,不然就是和我一樣臉朝黃土背朝天的命?!?p style="text-align:center">萬志宏家被拆遷時

萬志宏家被拆遷時

但1985年,萬家迎來了命運轉變。已經投產27年的武鋼從周邊農村征地,萬家的部分土地在征之列,萬志宏的母親蔡勝榮隨后脫產進入武鋼,成為一名清潔工人,每月工資70多元。1988年,武鋼再次增產擴建,萬家的土地和房子盡數被劃入工廠范圍,全家在戶口頁上都變成了“城鎮戶口”。

失去土地后,萬咸超和剛剛初中畢業的子女萬勁松、萬秀麗都進入武鋼實業公司,在這個1979年成立的鋼鐵服務配套企業里,三人的職位分別是司機、鉗工學徒和包裝工。

失去土地后,萬咸超和剛剛初中畢業的子女萬勁松、萬秀麗都進入武鋼實業公司,在這個1979年成立的鋼鐵服務配套企業里,三人的職位分別是司機、鉗工學徒和包裝工。

到2012年,這個用于安置職工家屬的配套企業,就擁有正式員工2萬余人。

當時,學習最好的萬志宏正在念高中,他面臨兩個人生選擇:通過高考進入大學殿堂,或者考取武鋼職業技術學校,進入武鋼。

武鋼職業技工學校始建于1973年,為武鋼定向培養技術工人,尤其是軋鋼技術工人。

武鋼職業技工學校始建于1973年,為武鋼定向培養技術工人,尤其是軋鋼技術工人。

在后來的回憶中,萬志宏覺得“如果當時沒有其它選擇,我肯定就鉚勁考大學了。”但最終,他選擇了武鋼職業技術學校,并于1990年畢業后進入了曾經向往的武鋼,成為第二熱軋廠的一名軋鋼工。

  每月工資一百多元,和初中畢業后當了三年學徒的弟弟萬勁松差別不大。

少年時期的萬志宏和萬勁松

少年時期的萬志宏和萬勁松

唯一的不同是,萬志宏的身份是“全民”、萬勁松則是“大集體”。前者屬于全民所有制的央企武鋼核心企業,是共和國真正的工人階級,后者則是武鋼下屬的集體所有制企業員工。

  上世紀90年代后期的國企改革后,他們都成為法律意義上的合同工。但事實上,整個青山,所有人依然沿襲著紅色年代以來的身份稱謂:“大集體”還是“全民”,因為直到如今,兩者之間,身份待遇依然涇渭分明,近幾年工廠效益下滑,還曾爆發過同工不同酬的敏感事件。

萬志宏曾經工作使用的操作臺

萬志宏曾經工作使用的操作臺

進入武鋼后,萬志宏和絕大多數的工友一樣,三班倒,每天工作8小時,唯一相處的對象是一臺按鍵簡潔的機器,并通過這臺機器將鋼材軋成各種尺寸。

  如果有鋼材移位了,就沖上去踢一腳,免得軋出的鋼鐵尺寸出現誤差。萬志宏曾親眼看見一個工友去踢鋼材的時候,腳下一滑,雙腿就被帶進了隆隆作響的軋鋼機,一眨眼,雙腿就沒了,“正常得很。”

白玉山街道的武鋼菜場

白玉山街道的武鋼菜場

直到這時,萬志宏才發現,武鋼這個他曾經仰視著,難以抵達的世界,是一個更加封閉的體系。

  工作之外,武鋼提供一切,以“街坊”為區分的街區里全是工友;所有人都乘坐班車上下班;公園、戲院、體育場冠以武鋼的定語,拔地而起;教育系統從小學到大學為子弟們提供全套服務,學習的知識與武鋼內部復雜的流水線一一對應;工廠里發放的零食水果在每個武鋼人家里堆成了雜貨鋪……效益好的廠里,福利好得需要瞎編名目發錢。

青山區一家叫鐵飯碗的餐館廣告是:人是鐵飯是鋼

青山區一家叫鐵飯碗的餐館廣告是:人是鐵飯是鋼

如果不出意外,這將是萬志宏一輩子的生活,也是萬家曾夢寐以求的生活。

在萬志宏的父親萬咸超看來,工廠工作雖然辛苦,但相比種田,工人的生活還是既收入高、又輕閑。正是在進入武鋼后,初中畢業再也沒有動過筆桿子的萬咸超,開始有閑暇寫日記、買日本相機,用整整三大本相冊記錄下那兩年的熱鬧生活。

  但整天只能對著流水線上的鋼鐵發呆的萬志宏卻覺得無聊。他開始寫詩,把作品寄往全國各地,并動了離開武鋼的心思。他對同窗好友夸下豪言壯語“我一定會離開武鋼的?!苯Y果被譏諷,“等你退休了自然就離開了?!?p style="text-align:center">在家人和工友的眼里,捧著全民制鐵飯碗的萬志宏竟然想離開武鋼,等于是瘋了。

在家人和工友的眼里,捧著全民制鐵飯碗的萬志宏竟然想離開武鋼,等于是瘋了。

過去的半個世紀里,不僅萬家,所有的青山人都依附著武鋼生活,整個青山區的麻將桌上流行著一句話“家有武鋼,心里不慌”。

上上個世紀,法國建筑師柯布西耶曾夢想過一種完美的光輝之城:基于大規模機械生產而對城市進行布局的功能機器,萬志宏一家居住的白玉山街道及其所屬的武漢青山區恰是這樣。

上上個世紀,法國建筑師柯布西耶曾夢想過一種完美的光輝之城:基于大規模機械生產而對城市進行布局的功能機器,萬志宏一家居住的白玉山街道及其所屬的武漢青山區恰是這樣。

從行政規劃圖上,能清楚地看到,整個青山區如同一把倒轉的手槍,臨江靠湖,獨立成城。

從行政規劃圖上,能清楚地看到,整個青山區如同一把倒轉的手槍,臨江靠湖,獨立成城。

在這把“手槍”里,武鋼本部廠區占地面積達21.17平方公里,從北向南直切而下,西邊是行政和商業中心紅鋼城,白玉山街道和武東街道則如兩個小小的部件,鑲嵌在武鋼這個功能機器的東部邊緣。

露天KTV

露天KTV

萬志宏一家從1987年土地被征用后,就搬到了為武鋼而建的白玉山。

如今,隨著武鋼的效益下滑,年輕人的大批出走,下轄4萬多居民的白玉山,已經不再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那個富庶繁榮的武鋼第二職工生活區。

即使在夜晚進入白玉山,也能毫不費力地發現這里的破敗:整條街區幾乎沒有路燈,老人們摸黑在街心花園里跳廣場舞、孩子們摸黑打鬧,為數不多的幾個光源,來自零星散布的露天KTV,花費2.5元放嗓一歌是這里的中老年男女們奢侈的娛樂。

萬志宏一家對這里所發生的一切變化歷歷在目。

萬志宏下海當導游

萬志宏下海當導游

上世紀90年代初,下海潮蔓延,萬志宏也看到了更多的人生可能。1992年,用2個月時間拿到導游證后,他瞞著家人辦了停薪留職,正式下海。

  事后,萬勁松評價萬志宏的做法是“出去搞了幾年旅游,把工作也弄沒了。”萬咸超更是氣瘋,“你知道,全民是啥?找關系都換不到的身份,他吊兒郎當,吃不得苦,就知道七搞八搞。”

就在萬志宏停薪留職后的1994年和1998年,萬咸超和蔡勝榮分別從武鋼退休,過上了“拿著退休工資打牌、逛公園”的退休生活,一晃20年,兩人如今每月退休工資加起來有3千多元。

就在萬志宏停薪留職后的1994年和1998年,萬咸超和蔡勝榮分別從武鋼退休,過上了“拿著退休工資打牌、逛公園”的退休生活,一晃20年,兩人如今每月退休工資加起來有3千多元。

萬秀麗結婚時的陪嫁是豪華的八鋪八蓋

萬秀麗結婚時的陪嫁是豪華的八鋪八蓋

也是在萬志宏下海去做導游期間的1996年5·1勞動節,萬志宏的妹妹萬秀麗結婚了。和這里的大多數姑娘一樣,對象也是武鋼的,一個在交運部門跑火車的全民工。火車就在武鋼本部廠區里面送鋼鐵、材料和礦石。

武鋼本部廠區的火車

武鋼本部廠區的火車

蔡勝榮說,當時連漢口的姑娘都想嫁到青山。但這句話沒有在她的兩個兒子身上應驗,萬志宏說自己當時是“誰也看不上”,萬勁松則是“廠里女的都沒幾個,哪兒去找。”

2000年,開了一段時間導游公司的萬志宏突然回到了武鋼。他的解釋是,出去以后發現“導游也是吃口年輕飯,不是他想要的人生發展方向?!? width=

2000年,開了一段時間導游公司的萬志宏突然回到了武鋼。他的解釋是,出去以后發現“導游也是吃口年輕飯,不是他想要的人生發展方向。”

但萬咸超說,“他在外面虧了錢,還虧得挺多,只能灰溜溜回來。”

武鋼減員5萬人背后:一個普通鋼鐵家庭的命運沉浮

從萬志宏家望出去,是密密麻麻的工廠

從萬志宏家望出去,是密密麻麻的工廠

結束停薪留職回到武鋼的萬志宏失去了熱軋廠的原工作崗位,被安排到武鋼下屬的興達公司做保安。

1992年,武鋼實施主輔分流、企業改制,號稱7萬人將走向市場,不吃鋼鐵飯;興達公司正是為了安置被分流的員工而設。在青山民間的說法里,這個公司主要是發配那些“不聽話的,領導不喜歡的員工?!?/p>  拿著只有1000出頭僅夠糊口的保安工資,萬志宏在這個崗位上呆了15年。直到2014年,工資才突破了2000。

退休的萬咸超喜歡上了研究彩票

退休的萬咸超喜歡上了研究彩票

萬咸超曾希望萬志宏去求他,因為他有一個總工程師朋友,可以讓兒子萬志宏回到熱軋廠那個優渥的崗位。但萬志宏沒有去求他,萬咸超也沒有伸出援手。對于萬志宏出走的不理解,讓父子倆隔膜日深?!拔抑浪麅刃目床黄鹞业谋J?。”萬咸超說。

武鋼鼎盛時,生活穩定的一家經常團聚

武鋼鼎盛時,生活穩定的一家經常團聚

就在萬志宏回到武鋼的第二年,2001年,時間跨度長達近十年,被萬志宏稱為“文字游戲”的武鋼國企改制進入尾聲,萬勁松被買斷工齡,下崗回家了,同時被買斷工齡回家的還有萬家兄妹中的萬秀麗。失去大集體的武鋼工人身份,兩人均拿到2萬元的補償款和兩年的失業補助金。

這也是武鋼人記憶中第一次大規模裁員。

萬勁松估計,“當時實業公司起碼有三分之二的人被買斷工齡。”而在整個白玉山,被買斷工齡回家的武鋼工人也占了大半。

下崗后,在萬咸超的支持下,萬勁松買了一輛翻斗車拉建筑材料,業務主要來自當時武鋼在建的新工廠。效益好的時候,每天毛利上千,頂武鋼一個月的工資,“等于還是吃武鋼飯?!? width=

下崗后,在萬咸超的支持下,萬勁松買了一輛翻斗車拉建筑材料,業務主要來自當時武鋼在建的新工廠。效益好的時候,每天毛利上千,頂武鋼一個月的工資,“等于還是吃武鋼飯。”

一年后,白玉山跟風開車的人越來越多,武鋼的業務也變少,生意就不好做了。到2005年,翻斗車報廢,萬勁松通過武鋼下屬的精誠勞務中介公司再次回到武鋼。

  這次,他的身份是勞務派遣工,每月工資1600元,干的是全民正式工的活兒,但沒有合同,沒有保險,沒有福利,沒有休假,“就是個打工的,比開車穩定點?!?p style="text-align:center">武鋼本部廠區沙盤圖

武鋼本部廠區沙盤圖

在萬勁松重新進入武鋼的2005年,正是武鋼所謂“第三次創業”時期。2004年底,武鋼的鋼鐵產能不到900萬噸,但通過2005年到2006年的三次兼并,年產能一舉升至3000萬噸,直逼行業老大寶鋼。

但兼并除了帶來規模,并沒有帶來效率,到2015年,武鋼的勞動生產率僅有同行先進企業的三分之一,每噸鋼的人工成本接近國內先進民營鋼鐵企業的三倍。

  在萬勁松眼里,這種現象就是,他一個人干著三個人的工作,讓三個全民正式工拿著比他高1倍的工資,在一旁耍。

武鋼減員5萬人背后:一個普通鋼鐵家庭的命運沉浮

萬志宏說,自己早就從這種無謂的消磨中看到了武鋼衰敗的一天。所以從回到武鋼的那一刻起,他就醞釀著怎么找新的出路,“可以說,是為了離開而回去的。”

萬志宏說,自己早就從這種無謂的消磨中看到了武鋼衰敗的一天。所以從回到武鋼的那一刻起,他就醞釀著怎么找新的出路,“可以說,是為了離開而回去的?!?p>這一次,萬志宏依然獨自做了決定:學習法律。理由是:“我喜歡讀書,喜歡跟人交流,而且律師是一個越老越值錢,永遠不會退休和下崗的職業?!?/p>  但萬志宏只有全日制的大專文憑。此后,自考大學法律本科的函授文憑和律師資格證花了他15年,其中光司法考試就考了整整七年,“我并不聰明,唯一擅長的只是看到目標堅持到底而已?!?p style="text-align:center">曾有《武漢晚報》報道過他的事跡,他至今沒有仔細讀過成稿,“看了會哭?!? width=

曾有《武漢晚報》報道過他的事跡,他至今沒有仔細讀過成稿,“看了會哭。”

在對這段漫長考學生涯的回憶中,萬志宏每次給出的細節都不一樣,包括工作、回家、讀書三點一線的簡單重復,把自己綁在椅子上強迫自己看書,疲倦的時候在家里對著墻壁打乒乓球,炎夏六月每天坐6個小時的公交,去新東方學英語,只用一只咸鴨蛋和饅頭當午飯……

但比考學的艱難更令人煎熬的是,孤獨。“家里根本沒有人理解我,和父母在一起,基本是在罵我?!鄙磉呉矝]有朋友可以交流,受不了的時候,萬志宏就騎著自行車,一個人去鄰近的鄉間對著魚塘發呆,直到內心慢慢平靜,再回家重新翻開書。

  2008年,因為受不了每次回家都是冷鍋冷灶,37歲的萬志宏通過相親結婚,未辦酒席,也沒有家人的祝福,妻子是白玉山附近的農民,“武鋼內部的人根本看不上我。”

風雪中的白玉山街道

風雪中的白玉山街道

對于萬志宏守著保安工作堅持考律師這件事,萬志宏的妻子和娘家人一樣不理解,“有那時間,去打份工多掙點錢多好?!睍r間日久,萬志宏放棄了說服他們,“都理解我了,說明我做的事情毫無意義。”

  從2000年開始,他就經常做同一個夢,夢見自己總在趕火車,總是在臨上車時汽笛鳴響,火車開走了追也追不上。他找朋友解夢,朋友說,你的心很野,你在夢想著外面的世界。

就在萬志宏結婚的這一年,中國鋼鐵行業利潤率呈斷崖式下降,從2007年7.26%一度跌至0,極低的利潤使得一大批民營鋼鐵廠關停,卻加速了國營鋼鐵企業的新一輪并購擴張和行業洗牌,武鋼也在這一年里達到累積產量2億噸。

就在萬志宏結婚的這一年,中國鋼鐵行業利潤率呈斷崖式下降,從2007年7.26%一度跌至0,極低的利潤使得一大批民營鋼鐵廠關停,卻加速了國營鋼鐵企業的新一輪并購擴張和行業洗牌,武鋼也在這一年里達到累積產量2億噸。

結婚后,萬志宏的妻子同樣進入武鋼,成為一名臨時工。

風雪中的白玉山康寧社區

武鋼減員5萬人背后:一個普通鋼鐵家庭的命運沉浮

風雪中的白玉山康寧社區

對于偏安白玉山和青山一隅的大多數普通武鋼人來說,外面風云變幻的行業動態跟他們沒有關系。

萬勁松在十年里養成了四班三倒的固定作息,他很少關注外界的變化,直到2015年,因為女兒上初中,他才買了第一個智能手機,給家里裝了網線。

對于曾因反抗同工不同酬,引起舉國關注的武鋼版“飛躍瘋人院”,萬勁松一無所知。而徐武飛躍的“瘋人院”,正是地處白玉山街道的武鋼第二職工醫院,離萬勁松居住的群力小區走路只需五分鐘。

  群力小區,是2012年白玉山最新建成的拆遷還建小區,萬勁松因為拆遷補償在這個小區低價購得了一套住房,也獲得了他多年務工生涯內心最大的安定感。

萬勁松居住的還建小區

萬勁松居住的還建小區

用萬咸超的話來說,“他(萬勁松)的經歷蠻簡單,就是在武鋼工作,下崗,又回去了,一句話就說完了?!?/p>

但這份簡單的經歷,在2015年底,因為一個解聘電話而畫上了句號。

萬勁松又一次下崗了。

萬志宏每天都去青山派出所等業務

萬志宏每天都去青山派出所等業務

而萬志宏,經歷了漫長的15年考學后,終于在他準備最后再考一次的2014年考過了司法考試,并在2015年3月拿到了律師資格證。

拿證后,在還沒有找到實習律所的情況下,他就迫不及待向武鋼遞交了辭職信。9個月后,他被武鋼的官方微信“幸福武鋼”樹為轉型創業典型。

  在萬志宏還未從武鋼辭職的時候,有段時間風傳,武鋼將消除不同等級員工間的待遇差別,好多“B類工”、“C類工”歡呼雀躍,萬志宏覺得“簡直笑話,怎么可能,但結果真的一樣了,都回家了。”

拘留所門前等業務的萬志宏

拘留所門前等業務的萬志宏

萬志宏慶幸自己走在了武鋼裁員的前面,“如果我磨蹭到裁員這一天,心境肯定不一樣,考不考得上就另說了。”

年近50的他一年律師實習期還沒滿,每天乘坐40分鐘的公交車,從白玉山去青山拘留所外面拉客戶,碰到“看起來像管事的家屬”從所里出來,就走上去,“我是律師,有什么可以幫你的嗎?”

和他一起在拘留所門外競爭的,都是20歲出頭的小伙子。

有面熟的人,他還走上去打招呼,熱情地問候“又來了?。俊比思覛鉀皼暗剡龁枺骸澳阆敫陕铮 睂擂瘟艘幌拢f志宏閃到一邊,無所謂地聳聳肩,等著下一個人走出來。

從武鋼這個封閉的環境里走出來,萬志宏其實并不擅長找關系、拉資源;和任何一個剛剛起步的普通實習律師一樣,業務并不穩定,生活依舊艱難;但萬志宏說,關于這一點,他想得很清楚,心態也放得很低,他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切會改變。重要的是,他終于走出了武鋼,有了自己可以主宰的命運。

有身邊的工友向他請教轉型經驗,他毫不留情地回一句,“晚了!”

  他猜,很多以前拒絕和他相親的姑娘,如今應該和他的父母家人一樣,開始后悔了。

萬咸超夫婦退休后居住在這個家庭的第一套還建房里

萬咸超夫婦退休后居住在這個家庭的第一套還建房里

但其實整個萬家,除了父親萬咸超,其他人對他的近況一無所知,他妹妹萬秀麗是通過光谷客才知道,萬志宏已經辭職將近一年了。

被裁員后,萬勁松依然穿著精誠公司的制服

被裁員后,萬勁松依然穿著精誠公司的制服

萬勁松同樣不知道哥哥考上律師辭職的事,他正在找律師想打官司。從2005年通過武鋼下屬的勞務中介精誠公司重新進入武鋼開始,長達9年時間,萬勁松都沒有社保,甚至連勞務合同都沒見過。

直到2014年,萬勁松的勞務關系被轉入另一家勞務中介公司,才終于有了700元的社保。

  在這家公司,萬勁松的合同期是2年,到2016年4月1日。這一紙來之不易的勞務合同給了他信心,在2015年流言最盛的時候,他也沒有作任何其它打算,“就這么幾個月,總會熬過去吧?!钡?015年最后一天,接到一個毫無征兆的電話后他就被要求上交工牌,工作結束了。

從紅鋼城通往白玉山街道的21號公路兩旁布滿了武鋼的煙囪

從紅鋼城通往白玉山街道的21號公路兩旁布滿了武鋼的煙囪

一群工友正抱團準備和勞務公司打官司,但萬勁松對此并不報希望,“現在的武鋼,打贏了官司也拿不到錢。”他每個月要為自己和妻子繳納1600元的社保,為今之計,是急需找到一份工作。

  他在街道辦做了失業登記。不久前,接到街道辦通知,光谷有一家企業招聘保安,問他是否愿意。萬勁松猶豫之后,拒絕了,“離家太遠了”,他還是想找一份家附近的工作,哪怕再回武鋼做臨時工。

白玉山街道還在建設更多的還建小區和公租房

白玉山街道還在建設更多的還建小區和公租房

在孤獨考學的15年里,雖然和父母居住的小區只有幾步路之隔,但萬志宏春節從未回去過。2016年春節,他回家看望了生病的母親蔡勝華,但和無法理解他的父親萬咸超依然無話可說。

過完年,萬志宏打算賣掉自己的一套住房,為妻子也籌備創業。結婚8年,受限于經濟的窘迫,兩人至今沒有孩子。這套當年拆遷補償時歸于萬志宏名下的安置房,是他唯一的“富余財產”,但讓他遺憾的是,幾年前,這套80平的住房還能賣到30萬,如今只值20多萬了,還不知道能不能賣出去。

被武鋼工廠包圍的白玉山,被一些青山人稱為“武鋼的貧民窟”,幾乎沒有人愿意來這里買房安家。唯一的希望是,五公里以外正在新建80萬噸乙烯化工園區,一批新的失地農民將再次被安置到白玉山。

武鋼減員5萬人背后:一個普通鋼鐵家庭的命運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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