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唐文華
12月21日,澎湃新聞接到爆料稱,12月17日下午,江蘇常州市金壇區61歲農民工唐九林(大名唐文華)在討薪過程中“被警察圍毆致死”。不過,其在場工友向澎湃新聞表示,唐九林被警察拖拽時突然癱倒,但未看到警察有毆打動作。
對此,金壇區公安局官方微博@金壇警方 通報稱,唐九林被警方依法帶離時癱坐在地,隨后經搶救無效死亡,醫院初步診斷為猝死;其女兒等四人因“編造、傳播警察將農民工活活打死等虛假信息”被采取刑事強制措施。
唐九林的女兒唐女士說,他們多次要求查看警方執法記錄儀遭拒。有律師向澎湃新聞表示,家屬發帖造謠被采取刑事強制措施罪未免過重。
目擊者:六旬老人討薪被警方拖拽中癱倒
唐九林是金壇區薛埠鎮花山村村民。唐女士說,2011年至2013年間,其丈夫李震所開勞務公司承包了金壇建工集團的一個項目,后被拖欠100多萬元勞務費(主要是農民工的薪資),如今已經一年多。
唐女士說,年關將近,農民工們前往金壇建工集團討薪,誰知同為農民工的父親唐九林在這過程中身亡。
事發時在現場的農民工沈老三(化名)回憶,當天去了30多人,大部分是勞務公司的農民工,其中他被拖欠三四萬元。
“我們連續好幾天去金壇建工集團門口拉橫幅討薪,都沒結果,17日下午兩點多,有人報了警?!鄙蚶先f,金壇建工集團與金壇縣建委大院在同一個地方;警察到后詢問情況,唐九林一直是帶頭說話的,幾名警察就押著唐九林往車上拽——先是兩名警察押著他的胳膊,因為唐九林一直掙扎,又有兩名警察上前扣住唐九林的脖子往車上拽,這過程中唐九林突然癱倒,臉色煞白。
沈老三說,他只看到警察拖拽唐九林,沒有看到警察有毆打動作;事發后,救護車遲遲未到,警察只好駕警車將唐九林送往醫院,但沒能搶救過來。
對于沈老三的說法,另一在場農民工也向澎湃新聞予以證實,并稱唐九林患有高血壓。
在電話中,金壇區公安局華城派出所工作人員稱,唐九林本身有心臟病,事情正在調查中。
對此,唐女士向澎湃新聞表示,其父并沒有心臟病,目前尸檢報告尚未出來;至于是否患有其他疾病,他們無法提供相關證據材料。
金壇建工集團辦公室工作人員以“不清楚”為由,拒絕了澎湃新聞的采訪。
唐女士表示,事發時她和丈夫李震均不在現場,事發后他們多次要求查看警方執法記錄儀均遭拒絕。后來,他們從農民工處了解情況后,便發帖稱“唐九林被警察毆打致死”,她的堂哥還曾跪在華城派出所附近“喊冤”。唐女士的取保候審決定書。
警方:老人系猝死,家屬造謠
12月21日下午,@金壇警方 發布通報《李某等人因編造、故意傳播虛假信息被審查》。
通報稱,12月21日下午,金壇區“1217”事件聯合工作組召開新聞發布會,就李某等4人因編造虛假信息被審查情況進行通報。
通報稱, 12月19日上午,QQ名為“夢之藍”的網民在其QQ空間發布“常州金壇區警察暴力執法致使一人死亡”的圖文信息,經微信朋友圈等途徑轉發,造成較大的社會反響。經查,“夢之藍”為網民李某的QQ昵稱,為帖文中死者女婿的堂弟,死者唐某為天津某建筑有限公司股東李某岳父(均為金壇區人)。
通報表示,12月17日13時39分,金壇區公安局110指揮中心接群眾報警:建委大院被二三十人持橫幅堵門,影響人員進出。接警后,區公安局濱湖派出所民警至現場處警。民警現場多次勸解無效,遂對相關人員依法帶離,唐某在被依法帶離時,癱坐在地。現場民警駕車將唐某送至區人民醫院急救,經搶救無效死亡,醫院初步診斷為猝死。
通報表示,經調查,天津某建筑公司與金壇某建工集團存在工程款糾紛,目前正在河北滄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中。死者唐某帶部分親友及工人共計數十人,于12月15日、16日、17日采用圍堵金壇某建工集團公司大門等方式先后數次前往該建工集團討要說法,17日下午采用拉橫幅堵大門的方式阻礙車輛人員進出,造成住建委車輛人員無法進出、區東環一路車輛無法通行。
通報稱,12月18日上午,李某受死者家屬指使,聯系丁某、史某等人提供虛假證言,編造名為“常州金壇區警察暴力執法致使一人死亡”的虛假信息,杜撰“警察采用非法手段,將農民工活活打死”等虛構情節,并由李某使用名為“夢之藍”的QQ賬號發布于其QQ空間,經李某、唐某等人微信朋友圈大量轉發,造成惡劣社會影響。目前,李某等4人因編造虛假信息,已被警方采取刑事強制措施,案件正在審理中。唐女士丈夫李震的拘留通知書。
律師:即使依法帶離,警方或也應行政賠償
12月21日下午,常州當地論壇出現網友“夢之藍”的手寫道歉信。
道歉信稱,死者唐某是其親戚,他就事發后發布了《常州市金壇區人民警察暴力執法致使一人死亡》一帖進行道歉,帖子“帶著一些個人觀點,夸大事情的經過,采用過激的言語攻擊了帖子中的兩位人民警察,也間接的攻擊了其所在單位”。
唐女士說,其丈夫李震的堂弟李偉經警方傳喚后寫了道歉信。
據唐女士了解,被刑拘的包括她(取保候審)、丈夫李震、堂哥唐先生、丈夫的堂弟李偉,還有勞務公司的兩名成員。
唐女士說,12月19日夜里,她和丈夫李震被金壇區公安局傳喚,21日凌晨,她被放出,警方給了她一份《取保候審決定書》,該決定書寫有“我局正在偵查李偉涉嫌尋釁滋事案,因犯罪嫌疑人取保候審不至于發生社會危害性……決定對其(唐女士)取保候審”。
唐女士提供的另一份蓋有金壇區公安局公章的《拘留通知書》顯示,李震涉嫌聚眾擾亂社會秩序罪,于12月21日0時被刑事拘留。澎湃新聞注意到,官方通報顯示:“李某等4人因編造虛假信息,已被警方采取刑事強制措施?!?/p>
對唐女士提出的“查看執法記錄儀遭拒”、目擊者稱死者遭拖拽等質疑,澎湃新聞多次致電金壇區公安局政治處,采訪均被拒絕。
重慶周立太律師事務所律師周立太表示,在此事件中,唐九林在警方帶離過程中死亡一事屬實,即使是依法帶離,警方也應就此向家屬進行行政賠償;此外,通報稱4人因編造虛假信息被采取刑事強制措施,雖然死者家屬發帖存在夸張、杜撰,但上升至刑罰未免過重,一般情況下,按照治安處罰的相關規定處理即可。
湖南衡州律師事務所律師廖曜中也告訴澎湃新聞,在此事件中,需查清警方執法的具體過程以及當事人的身體情況,即使是當事人自身有心臟病等情況,但如若是警方執法行為引發,那么警方也應擔責,相關方面需進行行政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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