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融資類政信信托不好做,我們今年的一個業務方向就是做城投債類的信托,也就是通過信托購買城投債,而不是像以往募資后給到城投公司。”一南方省份信托公司業務人士對記者表示。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多方了解到,近期這類業務悄然興起,其主要模式為信托公司募資投向城投私募債,而募資直接投城投的傳統政信信托模式已經式微。此外,一些私募機構城投類業務也出現這一轉變。
記者采訪了解到,出現這轉變的原因主要有三:一是監管要求壓降融資類信托;二是傳統的政信信托出現逾期,而城投債仍能保持剛兌。第三,這一轉變符合非標轉標的監管方向。根據資管新規及配套措施,傳統的政信信托屬于非標準化債權類資產,而城投債則屬于標準化債權類資產。
不過市場人士也提醒,此類業務可能面臨合規風險、信用風險、收益與成本倒掛等問題。
前述南方省份信托公司業務人士表示,關于信托投資私募債,一般信托公司會選擇之前做過業務的城投公司,投資其發行的私募債,因為各方面情況比較了解。另外信托公司自身也有一個篩選標準,一般是主體評級為AA+,有的AA也做。比如某信托公司成立的城投債債券投資產品,期限24個月,投資額在100萬以上,收益率達6.8%。該產品預計募資2.4億,投向江蘇某縣級市城投私募債。
目前尚無城投私募債信托產品的統計數據。不過據中國信托業協會數據,截至2021年9月末,投向債券的信托余額為2.13萬億,同比增長57%。拉長時間看,從2021年起這一增速穩定在30%以上的高位。考慮到城投債占信用債的比重超過50%,投向信托的債券中城投債的配置比例應不低。
“信托公司融資額度有管控,監管要求每年壓降,導致信托公司沒有足夠的融資額度,同時弱資質城投發債難,二者一拍即合。”談及城投私募債信托產品的興起,某大型信托公司風控部負責人表示。
從2020年6月開始,監管部門要求信托公司壓降融資類信托,因這類信托具有監管套利、規避政策限制等特點。今年初,信托公司再收融資類信托業務壓降“指標”。有信托公司收到窗口指導,監管要求將融資類信托業務規模繼續壓降20%。
這一轉變也被信托業務人士視為滿足監管要求的策略之一。銀保監會2020年5月印發的《信托公司資金信托管理暫行辦法》(征求意見稿)提出,信托公司管理的全部集合資金信托計劃向他人提供貸款或者投資于其他非標準化債權類資產的合計金額在任何時點均不得超過全部集合資金信托計劃合計實收信托的百分之五十。
目前該辦法的正式稿尚未印發。但考慮到部分資金信托是非標大戶,非標準化債權類資產占比要降至50%以內,要么壓降非標,要么增加標準化債權類資產。而城投債屬于標準化債權類資產,信托公司投城投債可以承接原來的城投非標融資需求,降低非標資產占比,也能增加標準化債權類資產比重,可謂“一舉兩得”。
“根據辦法,信托要做非標業務,必須做標品業務,否則非標占比很容易突破50%。標品主要就是債券、股票兩大類,股票需要很強的投研能力,信托公司并不具備。” 前述南方省份信托公司業務人士表示,“而債券和傳統的政信信托本質上都屬于固定收益類產品,做好信用分析就可以規避風險,往這方面轉型壁壘不大。”
再次,相比傳統的政信信托,城投債仍保持剛兌。在推介相關產品時,相關方面將其作為優勢之一,如城投債全市場無一例未兌付記錄,安全性遠高于非標類產品;債券是在公開市場發行的金融產品,城投不兌付的成本極大等。
“從2019年開始,非標類的城投產品,不論是私募基金,還是信托、定融、租賃,未兌付、延期的比比皆是,但是城投債還維持著剛兌,因此我們也開始非標轉標了。”西部省份某私募公司業務總監表示。
雖然城投私募債信托產品火熱,但業務人士也提示其中存在的風險。
首當其沖的是收益與成本倒掛問題。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獲得的某款信托產品合同顯示,該產品投資者如果投資100萬-300萬,收益率為6.8%;投資300萬及以上,收益率為7.3%。而該產品投資的城投債票面利率為6.5%。從信托公司的角度而言,該信托產品收益率和成本出現倒掛,如果加上信托公司的管理費,倒掛將更明顯。
雖然近年來信托收益率有所下降,但大多產品收益率仍在7%左右。而城投債只有一小部分收益率高于7%,因此收益與成本倒掛的問題,在大多城投私募債信托產品均存在。
那么,如何解決倒掛問題?在前述信托新品中,該產品引入當地另一家城投作為差額補足人,對倒掛的部分進行補足。
“有的城投債債券票面利率不高,票面是包不住信托成本的,這就涉及發行人給信托公司補費用的問題,但這個操作的合規性存疑。” 前述大型信托公司風控部負責人表示。
在債券市場上,有的發行人為了降低票面利率,會通過其他渠道在票面利率之外對投資人進行補償。這類現象已引起監管部門關注,央行金融穩定局局長孫天琦曾撰文指出,發行返費扭曲了市場定價,降低了資源配置效率,易滋生利益輸送。近年來,有關部門和行業自律組織均出臺政策,禁止承銷商對公司債、債務融資工具、金融債券返費,但市場仍較為普遍地存在違規返費現象。
二是面臨信用風險問題。雖然城投債保持剛兌,但相比傳統的政信信托,城投私募債信托產品缺少擔保抵押措施,增信不足。而為了提高收益率,城投私募債信托產品大多投向一些風險相對較高的地區,面臨一定的未能兌付風險。
“更為關鍵的是,這類產品投資端主要投私募債,大多是以前做過業務的地方的城投,資金端也是老客戶,本質上還是以投資之名行融資之實,有的可能還面臨新增地方政府隱性債務的風險。”前述大型信托公司風控部負責人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