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5年1月24日宣布“最后一次退休”的索羅斯,上周在一場經濟論壇上發出他魔咒般的警告:環球市場正面臨危機,投資者必須非常謹慎,“中國面臨重大調整問題,這無異于一場危機。金融市場遇到了嚴峻的挑戰,讓我想起了2008年危機時的情形。”
對于索羅斯的預警,如同他以前很多次所做的事后證明非常精準的預警一樣,很多人并不以為然。然而,我最擔心的恰恰是這種市場人士的“不以為然”。
對于索羅斯,大家耳熟能詳的是他一生中那些被人津津樂道的漂亮的“貨幣戰爭”,無論是英鎊阻擊戰,還是偷襲泰銖,決戰日元,都堪稱對沖基金史上極為經典的戰役。作為一個金融從業者,從1969年他的量子基金成立到2000年他第一次退休的時候,他的基金給投資者的年均回報率高達31%。到2010年,他的基金的總收益甚至超過了巴菲特。因為他在全球金融界的不二地位,他被一些國際權威機構認為是全球最成功的投資家,沒有之一。
筆者作為一個索羅斯的多年腦殘粉,索羅斯在我心目中最偉大之處不是賺了多少錢,不是對英鎊的痛擊并迫使英國退出歐洲匯率體系,而是他的哲學思維讓他在人類每次重大經濟危機要發生的時候,他都能用警犬般的嗅覺捕捉到信號并向傲慢的人類發出預警。索羅斯上一次一次發出危機的預警是2007年,即本輪金融危機爆發的前一年。據我所知,索羅斯是真正的少有的對危機的爆發有預見性的金融先知。在危機爆發之后,當英國女王質問:為什么經濟學家沒有預見到危機的時候,索羅斯也許又在譏笑。
根據暢銷書《巨富》的作者克里斯蒂亞.弗里蘭的描述:2007年8月,在歐洲的一些央行避免一些基金產品的崩盤,向市場注入流動性的時候,索羅斯邀請華爾街最有影響力的20名投資家舉行了一次午餐會。這次午餐會討論的主題只有一個:“全球經濟是否即將經歷一場衰退?”參加午餐會的21個頂級投資家中,只有兩個認為經濟將經歷衰退,其中一位就是索羅斯,其他的19位投資家對經濟的未來仍然保持樂觀。因為他們的樂觀,索羅斯更加確定自己長期以來預見的經濟危機即將爆發,而且,為了避免自己的基金在這次危機中遭受重大損失,他選擇在午餐會后的當天重出江湖,重新執掌自己的基金。隨后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2008年9月16日,雷曼兄弟破產,全球金融危機爆發。這一年,全球三分之二的基金遭遇災難性的虧損,但索羅斯根據自己的判斷進行操作,從而使得自己的基金不僅避免了資產的大幅縮水,而且獲得了高達10%的回報,可謂奇跡。
我非常清楚地記得,2008年1月份,索羅斯在英國《金融時報》發表了一篇駭人聽聞的文章:《全球將面臨60年來最嚴重的金融危機》,這篇文章事實上并沒有太多人當回事。這恰好符合索羅斯的觀點,“人類太傲慢和無知”。就在2008年,《華爾街日報(博客,微博)》統計的美國42位頂級的經濟學家對該年經濟走勢的判斷,41位頂級的經濟學家對經濟未來表示樂觀,對即將爆發的金融風暴渾然無知,只有一位經濟學家認為經濟將下滑。索羅斯在他的文章中直言不諱的指出:即將爆發的危機“將超過二戰以來所有的危機”。因為我是索羅斯的鐵桿粉絲,在看了他的文章之后,在給南方都市報的專欄文章中將索羅斯的這個預言稱之為“索羅斯魔咒”。后來的事實證明,這個魔咒不僅如期爆發,而且至今仍然深陷其中,可以說是1929年大崩潰以來人類歷史上真正最嚴重的金融危機。
索羅斯像一個導演一樣在當年他的文章中精準描述了危機爆發的路徑:開始時,出現在次級抵押貸款上的問題,蔓延到了債務抵押債券,危及了市政及抵押擔保保險公司和再保險公司,并可能危及規模數萬億美元的信貸違約掉期市場。投資銀行對杠桿收購的參與成為了負債。市場中立的對沖基金后來不再中立,不得不結清頭寸。有資產擔保的商業票據市場陷入停頓,各銀行為將抵押貸款移至資產負債表外而建立的特殊投資工具,也不再能夠獲得外部融資。最后一擊出現在作為金融體系核心的銀行間借貸中斷之際,中斷的原因是各家銀行不得不保護自己的資源,不再信任對方。各國央行不得不注入數額空前巨大的資金,圍繞前所未有的證券種類,為數量空前的金融機構提供信貸。這使此次危機進一步加劇,超過了二戰以來的所有危機。
事實上,盡管當時索羅斯已經非常睿智了,但經濟世界的走向仍然比他想象的要復雜。索羅斯在那篇著名的《全球將面臨60年來最嚴重的金融危機》中,他曾經預測:“發達國家出現經濟衰退或多或少是在所難免的,但中國、印度和一些產油國仍在強勁增長。因此,當前的金融危機不太可能導致一場全球性的衰退,而是一次對全球經濟的根本性調整。在這一調整過程中,美國將相對衰落,而中國和其它發展中國家將崛起。”然而,事實是,美國不僅沒有衰落,反而最早從危機中走了出來,反而是索羅斯看好“崛起”的新興市場國家都陷入了極其尷尬的境地。
因此,這一次,索羅斯很顯然在修正08年時他對中國及其他新興市場的看法。我們看到,在發達經濟體復蘇的同時,新興市場由于在本輪危機開始到現在并沒有進行真正的結構性調整,歷經七年的時間后,產能過剩,債務杠桿攀升,經濟結構更加扭曲,從而陷入金融危機以來最為困難的局面,特別是中國,在2016年面臨包括去杠桿在內的一系列風險的考驗,新興市場在2015年的經濟表現滑落至自2008-09年危機以來最差,全球很有可能陷入“新興市場引發的衰退”。索羅斯在這個時候再次發出預警,絕不可輕視。比較,從包括中國在內的新興市場目前的基本面看,應對不當,很有可能陷入二次危機。
當然,我希望索羅斯的預言是錯誤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包括我在內的每一個都會更好過一點,但問題是,種種的跡象表明,他像一只烏鴉一樣總是能準確的預測災難。如果人類真的再爆發一次危機的話,即使索羅斯去世,我相信他也會從棺材里爬出來,向人類發出警示。
本文首發于微信公眾號:“光遠看經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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