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子晚報網3月17日訊(揚子晚報記者 羅雙江)當今時代,到法院通過訴訟途徑結束不合適的婚姻,應該說是一件非常稀松平常的事情,沒什么好難為情的。但是,有人偏認為這是丟面子的事情,拒絕求助法律,自己掙扎,最終情緒失控,犯下極其嚴重的罪行。前日,南京中院審理了一起故意殺人案件,在眾人眼中懦弱無能的被告人李科夫,就是這樣一個沒有勇氣走進法院,卻能下手將妻子掐死的悲劇性角色。案件沒有當庭判決,將擇日宣判。
單位班車駕駛員被控殺妻
根據南京檢方的起訴書,李科夫生于1956年2月,高中文化,案發前是南京某單位的班車駕駛員。檢方指控,去年8月14日深夜,李科夫和妻子趙南風發生口角,繼而發生激烈沖突,之后,李科夫用手猛掐趙南風的脖子,導致趙南風死亡。李科夫隨后將兩張遺書貼在客廳電視機和臥室梳妝臺鏡子上,去廚房拿了菜刀抹脖子、割腕,并用匕首捅刺自己腹部,意圖自殺,但因被發現而送醫搶救,沒有成功。檢方認為,李科夫的行為構成故意殺人罪。
前日,南京中院開庭審理了此案。瘦瘦高高的李科夫在法警帶領下走進法庭,只見他滿頭花白的頭發,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風的老實人模樣,怎么看都不像能動手殺人的樣子。面對法官,李科夫對自己殺妻的行為供認不諱。隨后,通過公訴人對李科夫的訊問以及出示的相關人員的證詞,一個懦弱男子的悲劇人生,緩緩展現在記者面前。
再婚后女兒被后妻趕出家門
1996年,李科夫和前妻離婚。離婚后,13歲的女兒李婉跟著他生活。1997年,經人介紹,李科夫認識了同樣也是離過婚的趙南風。趙南風有個兒子叫司馬明,跟著前夫過。1999年,李科夫和趙南風正式領證結婚,成為名正言順的夫妻。然而,和很多帶著孩子重組的家庭一樣,李科夫和趙南風一開始尚能和平相處,但漸漸地就因為孩子的問題不停地出現摩擦。
“她看不慣我女兒,女兒那時候還小,我幫女兒洗個衣服,她也反感。”李科夫在法庭上說,有一年過年,一家人吃飯,他和女兒在飯桌上有說有笑,趙南風看著不爽,竟然把吃剩的飯菜和瓜子殼全都倒進了火鍋里。“她還說了一句非常變態的話”,李科夫稱,當時,趙南風見不得他和女兒的親密樣,居然指著他對女兒說,“他是我的老公,你勾引我的老公,你就是個狐貍精。”此話一出口,李婉氣得立即從家里沖出去,跑到自己親媽那里去了。漸漸地,李婉就徹底被從家里趕出去了。對此,李科夫雖然心如刀割,卻束手無策。
后妻盯他太死讓周圍人崩潰
李科夫還說,趙南風的性格十分強勢,什么事都是她說了算,自己被趙南風控制的死死的,自己已經把所有的錢和工資卡都上交給趙南風,平時的零用錢都從趙南風那里領,但趙南風還是經常胡亂猜疑自己和其他女性有不正當關系。李科夫這一說法得到了同事許泰山的證實。許泰山在警方調查時說,李科夫性格懦弱,不善交際,平時連個話都不講,“在單位可能也就我一個朋友了。”而讓許泰山難以理解的,就李科夫這種蔫不拉嘰的性格,趙南風居然懷疑他在外面搞男女關系。
“李科夫是班車司機,趙南風就上班車跟著他,甚至盯著李科夫的女同事,不讓李科夫和她們說話。”許泰山說,后來,他又把李科夫拉進單位的知情合唱團,合唱團里當然有男有女,趙南風也去鬧,怕李科夫和團里的女性有不正當關系。知青合唱團出去旅游,要出一點費用,可憐巴巴的李科夫沒錢,還是自己幫著墊的。后來,李科夫找趙南風說明情況,趙南風才把錢給李科夫還給自己。許泰山說,這種“盯人大法”讓李科夫身邊的人都非常崩潰。
怕難為情不愿到法院離婚
就這樣,李科夫和趙南風的婚姻一步步走向死亡,兩人雖然在同一個家,但一人一個房間,不在一起睡。李科夫說,案發前幾天,他們雙方的關系已經鬧得非常僵了,他們也請同事朋友過來幫忙調解過,但都沒什么效果。有兩個朋友為這事在他們家呆了一整天,最后人家都嫌煩了,說已經給他們調解過很多次了,都不愿意再管他們這檔子破事了。李科夫見朋友不愿來,只好把自己老媽請來調解,沒想到,趙南風當著婆婆的面砸了碗碟,又沖進廚房操起菜刀要砍婆婆,李科夫把刀奪下來,趕緊讓老媽走人了。“就在那幾天,我倒水的時候發現熱水瓶里的水是紅的,我知道是趙南風放了東西,就問她想怎么樣,她說,這是給我一個警告,接下來就要放毒鼠強和滴滴涕干掉我。”
在借助外界力量干預婚姻的所有希望都歸于破滅后,李科夫的人生也走到了懸崖邊上。“你為什么不離婚?”李科夫的辯護人問他。李科夫回答說,自己也想離婚,但趙南風的條件太苛刻,所以自己才拖著不愿離。趙南風的條件有多苛刻?李科夫說,趙南風要他按每年兩萬的標準賠償青春損失費,18年就是36萬,此外,趙南風還說她得了肺癌肝癌和子宮癌,離婚賣房的錢,她要拿六成,也就是100萬。辯護人問,趙南風真的有這些癌癥嗎,李科夫回答說,根本就沒有。“買房的首付17萬還是我付的,她憑什么要這么多?”隨后,法官問李科夫,既然談不攏,為什么不選擇到法院起訴離婚呢?李科夫的回答是,“難為情。”
掛失銀行卡成為悲劇導火線
李科夫在法庭上稱,除了孩子的問題和無端猜忌,趙南風還有賭博的惡習,經常在麻將檔一輸就是好多錢。“案發前些天,趙南風叫我把車子賣掉,把錢全部交給她,如果不賣,就到麻將檔喊活鬧鬼來把我車子砸了。”李科夫說,他害怕趙南風真這么干,就把車子開走放到女兒那了,連同房產證也一起給了女兒保管。因為擔心一旦離婚銀行卡的錢會被趙南風取光,去年8月14日下午,李科夫又跑去銀行掛失了工資卡,并將此事告訴了許泰山。許泰山當時就開玩笑說,“老李,你又闖禍了。”而李科夫的回答也非常符合他懦弱的性格,“大不了再把卡交給趙南風就是了。”
許泰山一語成讖。李科夫可能也知道自己這么干會有嚴重后果,當天下午掛失卡后,他鬼使神差地寫了兩份遺書。果然,掛失后沒多長時間,李科夫就接到了趙南風的電話,問為什么取錢取不到了,他說,卡被自己掛失了,“晚上回家再找你算賬。”趙南風說。“晚上10點多,趙南風從麻將檔回來就和我吵”,李科夫說,他當時對趙南風說,“你工資就五千多,我工資也五千多,你到麻將檔一輸就是八九千一兩萬的,錢哪能經得起這樣花。”就這樣,兩人從8月14日夜里10點多一直吵到15日凌晨將近1點。之后,兩人都吵累了,李科夫去廚房燒水,趙南風則到自己房間電腦上玩QQ農場的偷菜游戲。
遭妻子“黑虎掏襠”情緒爆發
李科夫說,就在他從廚房出來到客廳之后,一件讓他始料未及的事情發生了,趙南風突然從電腦前沖過去,對他使出了一記“黑虎掏襠”,一把抓住了他的生殖器,并使勁扭扯,他當即痛得不能自持,大叫了起來,蹲在了地上。“我當時就感到特別的窩囊,感覺一個男人的尊嚴都已經丟盡了。”李科夫說,趙南風這一舉動徹底激怒了他,懦弱壓抑的他終于爆發了。之后,李科夫掐住趙南風的脖子將她推到她的臥室,將趙南風推倒在床上,趙南風爬起來大喊救命,好面子的李科夫怕鄰居聽見,再次將趙南風推得面朝下趴在床上,繼而用兩只手從背后死命掐住趙南風的脖子,讓她沒法喊叫,就這樣足足掐了五六分鐘才松手,這時,趙南風已經不動了。
“我知道不妙了”,李科夫說,他把趙南風翻過來,發現她口鼻出血,一試已經沒氣了。見此,李科夫也不想活了,便拿了一床空調被將趙南風蓋好,把趙南風房間門關好,將家里大門反鎖,把一份遺書貼在客廳電視機上,另一份貼在自己臥室梳妝鏡上。之后,便去廚房拿了一把菜刀,來到自己臥室,將房門關好,看著梳妝鏡對脖子割了幾刀,血噴出來之后,李科夫趴到床上等死。但過了一會兒,他醒過來了,發現自己還沒死,就用菜刀割腕,繼續等死,但過了一會發現自己還沒死,就用匕首捅了自己肚子幾刀,于是再次昏了過去。
自稱最對不起的是女兒
8月15日當天,趙南風的兒子司馬明打電話找她找不到,就來到李科夫家,用鑰匙開門,結果發現怎么都打不開,便報警求助,喊了民警和鎖匠過來,結果鎖匠也打不開,只好把大門強行撬開。撬開后,民警發現不對勁,就敲兩個臥室的門,結果沒人應,便強行用腳將房門踹開,赫然發現了一動不動的趙南風,以及奄奄一息的李科夫。民警見此立即召來救護車,對兩人進行急救,但經急救醫生檢查,趙南風已經死亡。一息尚存的李科夫被抬上救護車,送到醫院搶救,被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法庭上,李科夫說,趙南風雖然對自己女兒不好,但自己對趙南風的兒子司馬明卻很好。“我每年都給他過生日,上學時每年三千塊的學費也是我交的,我還找人托關系幫他去當兵,退伍回來還找人幫他安排工作。結婚也是我幫他操辦的,所以我和她兒子兒媳的關系都很好。相比之下,我對女兒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我對我女兒十分愧疚,我對不起她。”
后妻兒子稱母親不是這樣的人
而對于李科夫的說法,出庭參與附帶民事訴訟的司馬明卻稱是虛構,是他的一面之詞。“他沒給我過過生日,都是我過生日喊他們倆過去。他一直對我媽家庭暴力,為了讓他和我媽好好過,我對他有求必應,他報班上學考職稱都是我幫他去的。衣櫥里他的衣服全是名牌,我媽的衣服全是大市場買的。有次車子被鄰居弄壞了,他不敢出面,讓我和我媽去找人家談。我媽根本不喜歡賭博,8月14日晚上也不是從麻將檔回家,而是到我家里向我訴苦的。”在駁斥李科夫的同時,司馬明向李科夫提出了89萬余元的索賠請求。
公訴人認為,此案的教訓十分深刻,李科夫對婚姻中發生的矛盾不能采取正確的方式,而是采取暴力手段致被害人死亡,鑒于此案是家庭矛盾引發,建議法院對李科夫判處無期徒刑或10年以上有期徒刑。而辯護人則認為,趙南風在此案中有過錯,她性格強勢又暴躁,在爭吵中猛抓李科夫下體,導致李科夫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受到嚴重侮辱,“誰都知道,抓住一個男人的下體對一個男人意味著什么。”辯護人建議,對李科夫判處有期徒刑。在庭審最后,李科夫表示了對自己行為的悔恨和羞恥,法院審理后沒有當庭判決,將擇日宣判。(文中當事人均為化名)
更多精彩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