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說沃爾瑪勞資糾紛
[截至2015年末,16周歲以上至60周歲以下(不含60周歲)的勞動年齡人口91096萬人,比上年末減少487萬人,較上一年占比又下降了0.7個百分點。這是中國勞動力人口連續第四年絕對量下降。]
據報道,由于沃爾瑪中國區新推綜合工時制,替代此前的標準工時制,導致成都、南昌、哈爾濱、深圳等地沃爾瑪一線員工停工抗議。
就此,筆者想討論兩個問題。首先,如果沃爾瑪的綜合工時制損害了員工的利益,這種損害可能發生在什么地方?其次,綜合工時制可能會產生什么樣的后果?
員工為什么反對工時靈活
標準工時制是由立法確定一晝夜中工作時間長度與一周中工作日天數。而綜合工時制的平均工作時間應與法定標準工作時間相同,但工時的計算可以分別以周、月、季、年等為周期。舉例來說,在標準工時制下,每周固定工作5天,每天固定工作8小時,超過部分就算加班。而在綜合工時制下,五個工作日的平均工作時間也應達到8小時。
零售企業的客流是不平衡的。往往周末客流比工作日多,逢年過節則更多。顧客多,員工需要量也相應增多。
客流不平衡并不意味著必須采用綜合工時制。比如說,沃爾瑪方面在招聘全職員工時,可以根據已知的用工需求,在勞動合同中規定,員工休息日安排在周一到周五,周末必須上班,逢年過節和周末還必須加班。如果以年度計,本店營業額發生變化,沃爾瑪方面還可以通過招聘或勞動合同到期后不續約等方法,增減員工數量,等等。
沃爾瑪方面采用綜合工時制的緣由,筆者猜測,可能是因為客流發生了超出沃爾瑪方面預期的變化,工作日客流少于節假日,采用綜合工時制可有效減少員工加班工資,節約人工成本。采用綜合工時制,平時客流少,沃爾瑪方面可以讓一部分全職員工休息或少工作幾個小時。在計算周末和逢年過節加班時,首先從加班工時中,扣除上述休息或少工作而減少的工時。從而減少發給全職員工的加班工資。人工成本的節約,大概就是沃爾瑪方面推行綜合工時制的最大得益。
對于綜合工時制,沃爾瑪方面和專家給出如下理由。
理由一:“保證員工靈活地工作和生活”。
因生活需要而希望能靈活工作的員工,他們應該是不反對采用綜合工時制的。但對于日常生活占用不了多少時間,所希望的就是多工作、多加班、多掙錢的員工來說。采用綜合工時制,對他們來說意味著強制休息和收入減少。這就難怪他們會不滿意了。
理由二:平時休息時,員工可以通過另外打幾份工來增加收入。“在海外,一個人通過靈活工作時間打幾份工的很多”。
綜合工時制意味著員工休息時間要服從沃爾瑪方面的靈活安排。員工幾天前才能得知自己的休息時間,在時間方面,想另打幾份工極為困難。沒有在工時方面討價還價的能力,他們另外打工的機會將受到極大的限制。
理由三:“新的靈活工時制,是員工可以自愿選擇的,我們絕不強制。”
如果兩個員工對靈活工時制一個接受一個不接受,那么在勞動合同續約時,沃爾瑪方面會優先選擇誰,這是不言而喻的。有了這一條,想在沃爾瑪干下去的員工還會有多少人選擇不接受靈活工時嗎?
理由四,沃爾瑪全球員工眾多,“要讓所有員工都滿意的確不太可能”。
員工不滿意后果需思量
問題不在于有沒有人不滿意,而在于員工中不滿意的人占多大比例。就拿前面提到的外來農民工來說,在中國城鎮的勞動密集型崗位上,他們是主力。
如果沃爾瑪方面的本意,就是在避免因大批裁員引發社會負面評價的前提下,通過采用綜合工時制,促使不滿意的員工自愿離職以減少人力成本開支,那倒是求仁得仁。但如果沃爾瑪方面想的不是減員,而是新陳代謝,是換一批員工,筆者認為這種做法欠考慮。
如果通過綜合工時制的推行來換人的做法發生在15~20年前的民工潮時期,這是很容易辦到的。當年的勞動力市場上,作為勞動密集型行業員工主力的非技術工人嚴重供過于求,資方用工時可以任意挑選。
今天,勞動力市場的形勢與15~20年前已經完全不同了。資方想換人可以理解,但總體上只怕無人可換。城鎮新生代勞動力大多數是大學畢業生,他們通常不會選擇到勞動密集型企業當一線員工。經過連續10多年的民工荒,農民工勞動力也已經供不應求。
目前,沃爾瑪所屬的零售行業,正面對著中國經濟增速與人民收入增速放緩,以及電商持續高速增長的沖擊,發展前景不樂觀;在中國,沃爾瑪似乎既不是高薪企業,也不是專門招聘就業困難群體的企業。現在沃爾瑪推出綜合工時制,員工必然會擔心資方將來在壓縮人力成本方面還會繼續出新招,這將降低沃爾瑪對員工的吸引力。如果沃爾瑪想換人,能招聘到資方滿意的員工嗎?
采用綜合工時制后,沃爾瑪面臨離職高峰只是時間問題。從報道中看,采用綜合工時制后,沃爾瑪沒有出現員工大批離職的現象。這可能是因為目前不是員工重新找工作的高潮期,也可能是因為綜合工時制今年7月剛開始推行,員工仍在觀察。如果經過幾個月的試驗,證明綜合工時制可以有效降低人工成本(對員工來說,就是減少較多收入),那么,那些并非自愿接受靈活工時制的員工,就會考慮離職。離職的高潮期可能有兩個,一個是秋天,因為從“雙十一”到春節前,是電商發貨量最大最集中的時間段,員工離職后找工作容易;另一個是春節前后,因為員工中的農民工勞動合同通常是此時到期續簽。這兩個時間段,綜合工時制的推行才會真正面臨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