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畢業到現在,蘇米做了12年富豪管家。她住過4000平米的別墅,學了插花、茶道,雪茄,甚至考了飛行駕駛執照和A2F游艇帆船駕駛證,到最后也不過是被當成一個“高學歷的丫鬟”。
最近蘇米發現,富豪管家這個圈子越來越“卷”了,甚至出現了鄙視鏈。
文 × 林樾
【資料圖】
編輯 × 雪梨王
按照芳姐提供的地址,蘇米走進了位于上海郊區的獨棟別墅——一個挑空設計、裝修風格模糊的龐大建筑。里面既有西式真皮沙發,也擺著中式紅木家具;墻上有一幅幅油畫,大廳則掛著碩大的中國山水畫;一尊半人高的石膏耶穌像和木質關二爺異常醒目。
別墅里住著一位68歲的喪偶富豪。前不久,他剛剛辭去了三個40多歲的保姆,他嫌她們太老了,“除了干活,一點生活情趣都沒有”。
幾個保姆離開后,這棟500多平米的別墅中,就只剩下司機和保鏢了。沒人做飯,三個男人經常餓肚子。堅持了幾天,富商讓保鏢再去找個女保姆,“要高端的,學歷本科以上的、年齡40歲以下的。”
接到指令的保鏢像獵頭一樣,將眼光瞄向高端家政公司。經過對6人進行的線上面試,老板選中了蘇米。蘇米已經36歲了,比其他應征者大了好幾歲,還有點沉默寡言。但老板說,就喜歡稍微成熟、不稚嫩的人。
蘇米來自一個南方小城,本科在220公里外的省會城市就讀,專業與影視有關。畢業后,她一直沒找到對口工作,最后意外做起了高端家政。到2022年,她已在這個行業深耕12年了,先后服務過好幾位富豪,月工資最少時也沒低于2.5萬元。她的上一個雇主是科創公司老板。本來做得好好的,老板的孩子卻嫌她年紀太大。失業后,蘇米本想換個行業,可她發現自己除了“伺候”人,似乎什么也不會干了。于是,又將簡歷投給高端家政公司。
這次通知蘇米去那個老年富商家面試的,就是芳姐這家公司。
去之前,蘇米知道雇主有司機和保鏢,可到了以后,她只看到老板本人。在一樓大廳,坐在沙發上的老板肚子圓滾滾的,他梳著花白色大背頭,紅色T恤,白色背帶褲和白色皮鞋。一塊兒沉甸甸的金表戴在左手腕,右手拿著一把紫砂,正用里面的隔夜普洱茶往一個臟兮兮的蟾蜍“茶寵”頭上澆啊澆。
“別說那么多了,我一個月給你幾萬塊,你就陪我吃吃喝喝怎么樣?”蘇米一聽:這老頭兒不是找高端家政,是想找包養對象呀。
胃里的東西有往上涌的沖動,蘇米馬上借故離開。“我是做家政,不是做丫鬟和小妾。”每次想到那個場景,她就滿心委屈和憤怒。
“這是我家丫鬟,上過大學的”
從豪宅沖出來后,蘇米感覺受到了冒犯,她再猶豫一點的話,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回到出租屋,她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芳姐。芳姐聽完后,冷冷地說:“你先平復下心情,這種事又不多見,何況,那位先生也沒怎么著你啊。”沒等蘇米辯解,芳姐又勸她:“你給那個老先生做助理多好,他能改變你的圈層和認知。”
“圈層”一詞,讓蘇米覺得屈辱之極——她的父母都在體制內,自己也是大學畢業,怎么在一個有錢老頭兒面前,就低人一等了。“我在這行12年了,之前服務的人,也不這樣呀!”蘇米掛斷電話后,窩在小屋的床上痛哭起來。她不理解自己這些年的堅持,到底對不對。
2008年9月大學畢業后,蘇米本來想去電視臺工作。由于電視臺給出的工資不高,就應聘到杭州一家大型企業,給董事長做秘書。“(他)在浙江也不算特別有錢,就幾百億吧。”蘇米說。她的日常工作是幫老板安排行程、做來訪接待,再處理些其他事務,日子平淡又穩定。做了一年多,老板覺得蘇米很勤快,問她要不要去家里當管家。
那時的蘇米,對“管家”這個詞的理解還停留在歷史劇中——雖然沒有特別不好的印象,但總覺得像個“丫鬟”或“狗腿子”。可既然老板提出來了,她也就應允了,每月工資2.5萬,待遇比之前翻了一倍。
她名片上的職務,由“董事長秘書”變成“私人生活助理”。居住的地方,從租來的40平米小屋,搬到了帶院子的三層半獨棟別墅。
彼時是2010年。蘇米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行業一直干下去。
去之前,蘇米從沒看到過富人怎么生活。到了以后才知道,竟有15人在伺候老板一家,其中包括保安、保鏢、廚師、保潔、保姆、司機、園藝師等。其中除保安和保鏢外,其余全是女性。部分人員需要住家里,其余人在不遠處的宿舍住著。
蘇米成了這個團隊的第16人,并管理著除保鏢外的所有人。在家里,她管老板叫先生,稱老板娘為太太,見就到他們的兩個女兒就喊大公主、小公主。剛開始的時候,蘇米不習慣這么喊。每次這樣喊,她總覺得自己是丫鬟。時間久了,也就沒那么不自在了。
管家(左)與雇主的日常聊天。
“很緊張!我沒有任何家政經驗,自己的房間都不想收拾。”蘇米說,但住進老板家后,她發現基本不用做具體事情,更多是拿對講機分配工作。剩下的時間,就是思考諸如怎么與老板娘搞好關系之類的事情。
蘇米剛去的時候,老板娘總擔心眼前這個年輕女孩會和丈夫不清不楚。但她的男人總出差,兩人似乎也沒什么機會。可老板娘仍不放心,經常安排保姆私下套話,問蘇米和老板什么關系,老板有沒有送過禮物之類的。嘗試多次無果后,這種試探逐漸沒有了。
自從太太表面相信她后,態度也好了很多,有一次還表揚說,“上過大學就是不一樣,其他人都是農村來的,學歷最高才是個大專,都是一幫土包子。”太太也沒上過大學,可她享受支配蘇米。一邊夸贊蘇米學歷高,一邊又說,“上大學有什么用,還不是伺候我們家”。
蘇米清楚,太太從內心是看不起自己的。
但每月2.5萬元的工資總能給她帶來些慰藉。況且,本科管家貌似確實不多見。反復給自己洗腦后,她開始想著如何做得更好,也會買些書籍進行學習。
老板經常約些富商來家里,蘇米站在離他們兩三米的位置,緊盯著大家的需求——倒茶、點煙、賠笑,一個不落。聊到興頭上時,總有富商感嘆,“你們這個管家真好”。老板覺得有面子,“那是,人家是正規大學生”。“真好,真好,回頭我也得找高學歷。”富商附和。
煙霧繚繞中,他們抽著2008年奧運會特別版的“玻利瓦爾”雪茄煙。這款雪茄當時在中國是限量的,不是所有人都能買到。
接觸時間長了,先生、太太愈加信任蘇米——太太經常買珠寶,卻討厭去開保險柜,于是,她把密碼告訴了蘇米。其他人得知此事后,見到蘇米總會微微鞠躬或點頭微笑。老板的兩個女兒還在讀高中,每次回家也喜歡和蘇米聊天,并發展成閨蜜,有時還會送她些奢侈品。
看著蘇米和孩子處得很好,太太對她更好了——帶她外出購物,偶爾會送幾千元的衣服、上萬元的包,過年過節再給個大紅包。她有時還會帶蘇米參加富豪夫人們的聚會。“這是我家的丫鬟,哦,不對,是管家,上過大學的哦。”她總會這樣介紹蘇米。
“如果無視這種歧視,我真是過上了住別墅、對著星空喝紅酒、坐豪車出入各種高檔場所的生活。”蘇米在這個家里服務了4年,2014年底離開。
離開原因也很滑稽——太太突然認識個風水大師。大師說,“你家里女人太多,陰陽不平衡,不利于老板事業發展,應該換個男管家。”后來多年工作中,蘇米意識到,很多雇主更喜歡男管家,是因為“保姆上位”的戲碼在一定程度上加劇了大家對女性家政的偏見。
臨走前,蘇米替老板招聘了一名男管家。1988年出生,身高1米81,短發,黑龍江人,學歷本科,看起來很精干。
太太很滿意,先生只說了句:“那就這樣吧!”
高端家政鄙視鏈
離開別墅后,蘇米想回公司上班,但老板早就有工作助理了,公司沒有適合她的崗位。她本想“厚著臉皮”等老板給個機會,但得知有老員工私下說她“是被老板娘趕出家門”,蘇米決定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辭職后,她去了上海,從別墅住回了出租屋,并開始到處求職。由于沒什么特殊技能,她在簡歷中應聘的崗位仍是“董事長助理”。在簡歷上,她寫上了那4年的“高級管家”經歷。她原以為自己會因此搶手,但連一個大公司的面試電話都沒接到。
終于,一家小公司的人力打電話給她,“你這個高級管家是不是保姆?你學歷這么好為什么做保姆?保姆做得好好的為什么離開了?你之前在誰家做保姆?很有錢嗎?”
蘇米沒有正面回答這些問題,她說自己肯定知道很多富豪的秘密,但忠誠與保護隱私,是他們的基本素養,無論如何都不能過多透露。
眼看著找不到別的工作,蘇米決定繼續干家政,并重新修改了求職崗位,由董事長助理變成管家、家庭指導師、生活助理。簡歷發出去,她的電話被打爆。蘇米知道又是學歷幫了忙。家政公司讓她細化簡歷,把資料入庫,等待雇主挑選。但同時,總有家政公司問她“有沒有管家證,或者家政相關的證書”。蘇米這才意識到,要想做高端家政,只有一個畢業證是遠遠不夠的。于是,她暫時放棄找工作,報了個管家培訓班。
這個培訓班只有一個月課程,學費13800元。結業后,能領到一個證書。
那一個月里,蘇米學了插花、茶道、烘焙、雪茄、衣物洗滌、色彩搭配、整理收納、禮儀、紅酒洋酒、下午茶和咖啡、公共營養、奢侈品、家具品牌,還有簡單的心理學、家庭急救等,每項技能都為富豪量身打造。很多年之后,蘇米仍保留著那張2015年的培訓班廣告,上面的就業年薪參考赫然寫著:“高級管家:30 萬-120 萬;中級管家:20 萬-30 萬;初級管家:15 萬-20 萬”。就業方向:“1.上市公司 500 強高管家庭;2.明星家庭;3.高凈值人群家庭。”
她的同學也大多是本科畢業,其中不乏名校學生。參加培訓前,有人是公司員工,有人是銀行職員,有人是從事業單位辭職。
很多人和蘇米一樣,拿到了類似的證書。
一個月后,蘇米畢業了,她拿到了由某協會自己頒發的《專業人才職業能力證書》,雖然她沒有初級、中級資格,但還是直接成了“高級管家”,慢慢進入了高端家政圈子。蘇米發現,這個圈子很早就卷起來了,大家不僅會攀比雇主身價,還會攀比所在小區的房價——“在獨棟別墅做保姆的阿姨,看不起雙拼別墅,雙拼看不起聯排,聯排看不起多層,多層看不起高層。”蘇米說,除了房子,他們還卷區位,“閔行區的家政看不上嘉定區,黃浦區看不起閔行區,浦東新區看不上黃浦區。”
“要是誰在上海華洲君庭別墅區做家政,可以誰都看不起。”蘇米說,這個地方的別墅平均每套占地5畝,單棟面積在1400平方米左右,里面一共也就21棟別墅,目前均價14.5萬一平米。
她的夢想就是到華洲君庭做管家,或者東郊壹號(均價14萬左右)、湯臣一品(均價17萬左右)也可以。她有個同行就在湯臣一品,日常是陪著雇主女兒去東南亞、歐洲、北美、南美等地旅行,“因為人家要寫一本有關旅行的書”。
學完“高級管家”后,蘇米又趁勢考了幾本證書,涉及寵物、園藝和手工。
2016年初,擁有一身技能的蘇米開始找工作了。面試了幾個雇主后,她被一家知名地產公司總裁選中,得去北京的別墅做管家。蘇米不想離開南方,可這個彼時身家200多億的老板,答應每月給她3萬元薪水。蘇米最終選擇了北上。
“北漂”
新老板的別墅讓“見過世面”的蘇米極為震撼——室內、室外面積加起來有4000平米,整個家政團隊有40人,“另外他還有個小點兒的別墅和一座能居住的農莊。”
北京的這份工作非常辛苦。日常除了負責管理整個家政團隊外,她還要對接服務商、籌備家宴、策劃出行、財務預算支出管理、建立家庭檔案、室內美居美化、日常采買,并且得管著農莊維護、對外聯系家禽牲畜的飼養檢疫、泳池養護以及汽車檢修保養。
同時,蘇米得協調律師,處理老板在海外的房產事宜。
自從到了北京,她基本上每天只能睡五六個小時,“老板年紀大了總難入睡不說,每周都要搞宴請,一來就是十幾人。”每次宴請,蘇米都得確保廚師、司機、隨從人員全部就位:“誰該在哪里就位、該出現在什么區域、達到什么標準,時間是精確到分鐘的,前后誤差不能超過 5 分鐘。”
盡管蘇米為老板安排了無數場宴請,可她和所有工作人員都不能與老板及其家人共同就餐,一次也不可以。
在富豪家里的一頓普通餐食。
為了統籌好老板的日常事務,蘇米每日都要提前規劃當天行程,并將列表打印出來。同時,安排服裝的熨燙、搭配,以及飲食搭配和香水的選擇。如果老板出門,蘇米大多得跟著,她不僅要將老板每日需要補充的維生素及營養品準備好,還得在適當時間遞食,并負責下車時緩慢開關車門,以及提醒司機小心駕駛。
蘇米沒有具體透露老板有多少豪車。她只說,老板非常迷信,每次出門都要問問大師,今天開什么顏色車,或者開什么車牌的車。“跟著他的感覺就是,凡事以老板的需求為中心。”蘇米還總結了經驗——識禮數、戒多言、持敬畏之心,“簡言之,他有需求,我立刻實現。”
老板一些匪夷所思的癖好讓蘇米難以接受,但出于隱私保護,她沒有過多透露,“反正挺毀三觀的,我經常得PUA自己,讓自己與自己和解。”
蘇米說,工資雖比在上海時高了不少,但她不快樂,生活質量也遠不如從前——她再也沒有對著星空喝紅酒的機會了,甚至連坐下來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戀愛就更是奢望。看過太多富豪的秘密后,她總暗示自己“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倒是也有人給她介紹過男孩,對方一聽蘇米做私人助理,立刻嚇跑了。
別說陌生男孩會有誤解,蘇米和大學舍友說起自己的工作后沒多久,大家就開始傳言:“蘇米讓北京的大老板包養了。”這讓她百口莫辯。
在北京的蘇米越來越封閉,并逐漸失去自我。
“我不是富豪,但希望成為富豪”
2019年是蘇米在北京的第4年,她覺得快堅持不下去了。
“那幾年,我一次春節都沒回去陪父母,平時每周只能休息一天。”蘇米說,這幾乎是每個家政人員的日常狀態。說起父母,蘇米是有虧欠的。她是家里的獨生女,爸媽一直希望她畢業后能回老家小城,找個穩定工作,和一個本地男人結婚,再生下一個孩子。
蘇米不想這樣。她覺得,如果想過那樣的生活,根本不用出去讀書。可讀了書又怎樣呢?她有時候又會想,不還是在給那些沒上過大學的富豪當保姆?她從未跟父母說過這些,只說是給老板做助理。
隨著年齡增長,父母還是希望她能回老家,或者至少回南方,離家近一些。
她提出辭職。老板批準后,蘇米返回了上海。起初,因為有教師資格證,她就先在一個教育培訓公司做老師。沒干幾個月公司倒閉了。失業后,她又選擇了家政。
有了在北京的經歷,蘇米自信多了。這次她選擇了一個外籍家庭,男雇主是歐洲某公司的上海首席代表,他除了給蘇米開出2.8萬元月薪外,還多給她幾千塊讓自己解決社保。
一位高端家政的工資記錄。
在這個外籍家庭,除了老板外,還有3個孩子、2名墨西哥保鏢、2位菲律賓阿姨,以及一只英文名字的羅威納犬:“他太太平時在國外,只有兩人的結婚紀念日、三個孩子和太太的生日時才過來。”
而這套約450平米的房子,就在蘇米很早就想來工作的“湯臣一品”。但她不住在這里,通常是晚上10點多,步行到雇主為她租住的房子。
蘇米非常滿意這個家庭。除了做好家里的事外,她還是三個孩子的家庭教育管家。
三個孩子都在上海一家國際學校讀書。該校只招收外籍人員子女,涵蓋托兒所到13年級,招收對象為3-18歲,每年學費沒有低于20萬元人民幣的。三個孩子放長假時,蘇米還和他們去過墨西哥城、坎昆、馬德里、薩拉曼卡等地度假。
做了近2年后,雇主帶著孩子回到自己國家了。臨行前,他曾邀請蘇米一同前往,蘇米考慮到父母的因素,放棄了這個機會。后來,她又應聘到上海一名富豪的家中,主要負責一處450平米的別墅和3000平米會所的家政管理。該老板身家一般,只有不到百億。在這個家里,蘇米只需要統籌兩個孩子的學業規劃并管理生活團隊。當兩個孩子分別申請到歐洲的學校后,蘇米離開了這個家庭。
2021年初,蘇米再次失業。35歲的她再去找高端家政時,發現變得有些難了:“很多老板沒錢了。”
這個時候她又想換行業。偶有HR打來電話,但又嫌她年齡偏大,也擔心長期在富豪家中的蘇米,會有什么不好的過往。
去年一整年,蘇米幾乎在考證和學習中度過——她決定繼續在家政行業深造。除了最早的證書外,她又考了英式管家證、中式管家證、榮譽管家證、日式花道、金鑰匙服務認證等。甚至為了以后能給超級富豪服務,蘇米還去學了飛行駕駛執照,以及A2F游艇帆船駕駛證(能在海上駕駛20米以下的機帆一體游艇)。
一位高端家政考飛機駕駛的記錄。
這一身技能讓蘇米很滿意:“我不入豪門,誰入豪門呢?”
今年早些時間,她滿是自信地又開始找工作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發現高端家政今年特別卷。”蘇米發現,業內的高學歷人士越來越多。
那段時間,家政公司通知她線上接受一個雇主面試。雇主說:“你這也一般嘛,我剛面試了三個名牌大學生,一個西南石油大學、一個東北財經大學,還有個華北電力大學。雖然也面了個大專學歷,但人家有加拿大綠卡,有涉外經驗。”
這時,蘇米才意識到,她擁有的一堆證件,還是無法贏過“涉外”二字。
這次面試失敗后,她繼續投簡歷,并很快有了新雇主——新雇主身家更低,只有幾十億。這個家里除了老板的太太外,還有一個孩子,四個保姆、兩個廚師以及兩位保安兼司機。
這里的工作很輕松。但因雇主孩子的一句“我不喜歡這個老阿姨管”,蘇米失去工作。
“在很多富豪眼里,我們可能永遠就是個下人,是丫鬟。”她變得越來越不自信,充滿著職場和年齡焦慮。
10月中旬和母親視頻時,媽媽看她狀態不佳,勸她趕緊回老家結婚、生孩子。可蘇米仍舊倔強,她想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那幾天,她有過猶豫——走還是留?最后,她想要再試試。可一試,就遇到了文章開頭那長著老年斑的喪偶富豪。眼看芳姐根本不想護著自己,她感受了這個行業的悲涼。
思考了幾天,蘇米決定回家。她說自己手里有些積蓄,想回去做個家政公司,她看上了助浴師這行,打算專門做這個。最主要的是,蘇米覺得創業后,就不用向父母和同學遮遮掩掩做家政了,“我不是富豪,但希望通過努力成為富豪。”
(為保護當事人隱私,文中蘇米和芳姐為化名)
版權聲明:本文所有內容著作權歸屬鳳凰周刊冷杉故事,未經許可,不得轉載、摘編或以其他形式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