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無論起因、路徑和結果是什么,像南陽市這樣盡力幫著企業走出發展困境的案例,我們還是希望出現得越多越好。當然并不能只局限于國企或龍頭企業,更多的民營企業、中小企業都需要獲得一視同仁的“眷顧”。完全交給市場,我們已交了至少兩三年的學費。豫劇《南陽關》中有一句唱詞,“西門外放罷了催陣炮,伍云召我上了馬鞍橋,打一桿雪白旗空中飄,上寫著,提兵調將我伍云召,一霎時南陽關士氣變了”。哀兵必勝,南陽市有關方面明白,他們這樣做,是在為自己而戰,為區域經濟的明天而戰。相關文章可點擊參閱2018年12月26日《80歲的河南天冠集團,曾為革命救死扶傷,但它自己的“病”,誰來解?何以解?》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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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經半年準備,南陽“長子”企業河南天冠燃料乙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河南天冠乙醇”)走上重構、重生之路。
11月5日,南陽市中級人民法院公布(2020)豫13民破10號《民事裁定書》,正式宣告河南天冠乙醇公司破產重整。
河南天冠乙醇公司是國家發改委批準的“十五”期間全國3個新建燃料乙醇定點生產企業之一,由中國石化集團公司和河南天冠集團兩家共同出資設立,前者持股40%,后者持股60%。《裁定書》稱,今年9月25日,河南天冠乙醇公司召開股東會,兩家股東表決同意實施破產重整,同時公司職代會也高票通過。
2020年11月3日,南陽市中級人民法院組織召開由中國華融資產管理股份有限公司河南省分公司、南陽市宏鵬物資有限責任公司21家債權人及職工代表參加的聽證會,就申請人河南天冠乙醇公司破產重整事宜聽取了各方意見和建議。會上,“大部分債權人均表示同意乙醇公司進行重整,也有少部分債權人未直接表明觀點,但均未提出有實質意義的異議”。
走到今天破產重整這條路,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概括而言,即2014年下半年以來,受國際油價影響,燃料乙醇售價現斷崖式下跌,加上貨款不能及時收回,銀行、融資租賃等借款造成財務費用過高,以及公司內部管理不規范,形成大量到期不能能清償的債務,河南天冠乙醇公司僅南陽兩級法院涉執案件就達到23起,總的案件標的額在22億元以上,已明顯喪失償債能力。
公告初步公布了河南天冠乙醇公司所涉及的債務。據河南君廣信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審計,截止2020年5月31日,河南天冠乙醇資產總額為14.95億元,負債總額為30.68億元,資產負債率為205.22%。但法院根據申請人“具有較強的技術、人才優勢,所從事的生物燃料乙醇項目符合國家產業發展政策,有較好的發展空間,有再生的可能,實施重整能較好解決1000多名職工的就業問題,更利于維護社會大局的穩定”,故裁定河南天冠乙醇公司破產重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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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3日,河南天冠乙醇公司進入破產審查程序,11月5日法院就正式作出裁定,可謂兵貴神速。
但之所以如此,其實是地方政府在背后發揮了很大作用。法院公告中稱,“前期市政府也在積極運作,實施預重整,努力盤活資產”。
早在2019年2月,此項工作就曾在南陽市政府常務會議上討論研究過;到了今年5月,南陽市針對河南天冠乙醇公司的發展困境,痛下決心成立了天冠集團改革和天冠乙醇公司破產重整推進工作領導小組,小組成員由南陽市眾多局委機構組成,據此可知南陽市對河南天冠乙醇公司以及整個河南天冠企業集團“解危脫困”工作的高度重視。
企業的紓困工作,是一件長期而麻煩的工作,近兩年,像南陽市這樣盡力幫著天冠企業集團走出發展困境的案例,在我們身邊時有發生。如河南能源獲得省政府新增注資150億元,豫聯能源在有關方面協調下通過破產重整實施債轉股,華英農業在大股東潢川縣財政局的扶持下艱難突圍……但總體說起來,這樣的事例出現得還是太少。
當然并不能只局限于國企或龍頭企業,更多的民營企業、中小企業,也需要獲得一視同仁的“眷顧”。完全交給市場,我們已交了至少兩三年的學費了。最起碼在南陽這里,他們已經明白這樣做是在為自己而戰,為區域經濟的明天而戰。
河南天冠乙醇公司是河南天冠企業集團的核心企業,后者旗下,還存在近30家控股或參股的關聯性企業,它們多因河南天冠乙醇公司和河南天冠企業集團陷入償債危機,而被列入強制執行名單,可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目前,河南天冠乙醇公司進入破產重整程序,人們尚無法預知的是,其他關聯性企業將來會不會因為債務擔保的牽連,也被打包性進入“合并重整”或資產處置程序?
以2019年9月建設銀行南陽分行與河南天冠企業集團、河南天冠乙醇公司的一宗總金額為2.42億元的金融借款糾紛案件為例,南陽市中級人民法院對河南天冠企業集團名下的土地共計6宗、車輛共計4輛、房產共17套進行了查封(均為輪候查封),同時對河南天冠企業集團所有的南陽天冠后勤服務有限公司、南陽醫圣故里中醫藥文化產業發展有限公司、南陽市睿麟玉府置業有限公司、河南天冠企業集團供應有限公司100%的股權、南陽村鎮銀行股份有限公司10%的股權進行了查封(均為輪候查封)。由于未能查找到被執行人的可供執行的財產,于是就對河南天冠企業集團、河南天冠乙醇公司的法定代表人發布了限制消費令。
毫無疑問,要解決河南天冠乙醇公司的問題,就必須著眼于促進河南天冠企業集團在整體上走出困境。究竟如何做,南陽市有關方面、河南天冠企業集團的央企股東,到現在應該會拿出相對成熟的操作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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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局外人,我們曾在《80歲的河南天冠集團,曾為革命救死扶傷,但它自己的“病”,誰來解?何以解?》一文中關注過此事,當時提出的幾項建議是:
“它或許應該持續瘦身。就像2018年2月對外公開轉讓天冠生物工程76.5%的股權一樣,將各種非主業逐漸剝離、出售,換得一身輕裝,繼續前進。不過,其旗下公司到底是不是互相牽連,各個公司的債務問題到底處理,恐怕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說得清的。
“它或許應該得到大股東更大力度的支持,比如增資、提供流動性支持,等等。既然已捆綁在一駕戰車上,大股東就要充分發揮自身的優勢能力,解救‘子民’于水火。
“它或許應該大刀闊斧推進自身混改的進程。早在2016年,張曉陽就在全體干部職工大會上提出,要‘抓緊并成立由集團主要領導牽頭,相關部門參加的專班,加快推進集團公司的混改工作;積極構建燃料乙醇產業運營和管理核心平臺,全面對接資本市場,完成資產證券化工作’,如果天冠企業集團真的能下決心引進其他所有制的資本,改善過去多少年不變的治理結構,那么,這當是一件幸事,從根本上改變企業的決策能力和管理效率。
“它或許應該考慮在乙醇產業的食用、醫用等領域,補一下‘短板’,或重新發力。畢竟這方面有基礎,面臨著市場的廣闊藍海。這邊虧,但那邊賺,把雞蛋裝在相關的幾個籃子里,不至于一條道走到黑。
“它或許應該徹底改變自身‘吃政策飯’的思想,徹底面向市場的實際需求,去參與競爭、適應競爭——即便是繼續發展‘非糧’燃料乙醇產業,也要立足那個‘不完全競爭市場’,拼成本、求投資回報——在這個新的時代,誰還能過多容忍‘會哭的孩子’的存在?”
現在回過頭來看,這些建議總體上仍不顯得過時。但許多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企業債務壓頂、沉疴在身,任誰再有太多轉型升級的靈丹妙藥,恐怕短時期內也難以產生明顯的實效。所以,走以債轉股為核心訴求的破產重整之路,輔以增資擴股、引進新的戰略投資者、剝離輔業等手段,當是企業輕裝上陣、重振雄風的不二選擇。
近幾年,因多種內外部原因所致,南陽市不少大型企業遭遇到和河南天冠乙醇公司類似的發展困境,典型的有南陽首控光電有限公司(系首鋼控股集團下屬企業)、河南華祥光學集團、普康藥業、南陽紡織集團等,或因長期經營不善、資金鏈斷裂而進入重整、清算程序,或因為其他企業擔保融資而致使旗下資產被查封執行。一個值得深入思考的問題是,在新的發展動能還未形成氣候并屢屢受挫的情況下(如新能源汽車產業折戟沉沙,光電產業舉足不前),作為制造業占比很重的工業大市,南陽市該如何在這個劇烈的轉型期,重整并重塑自身的傳統工業產業?
還是在《80歲的河南天冠集團,曾為革命救死扶傷,但它自己的“病”,誰來解?何以解?》一文的后面留言處,一位讀者當時給我留了一個題目:“建議作者寫一篇南陽、襄陽發展對比的文章,人口、資源、歷史底蘊、工業基礎我們都不弱呀,怎么就差距越來越大了呢?以前GDP高于襄陽,現在……”
他所說的,恰恰是我曾關注過的一個主題:南陽和襄陽,曾經同屬河南和湖北兩省第三大城市,都因三國文化特色而著稱。歷史上,南陽在經濟發展上一度領先襄陽,但到了近幾年,后者卻后來居上。2018年,二者的GDP總量分別為3566.77億元、4309.79億元,到了2019年,這個指標則變為3814.98億元、4812.84億元,彼此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目前,襄陽一躍成為湖北省第二大城市)。
為何如此?細究原因,可以發現是兩座城市第二產業的發展速度和質量出現了差別。
這篇區域經濟的比較性文章,我還沒寫好。但我今天要說的是,南陽市,該為此有所警醒了。新型工業化,仍然是這座城市經濟發展的命脈,希望在新的歷史時期,河南天冠乙醇公司的破產重整和整個河南天冠企業集團的改革轉型,能為它的未來殺出一條血路,并樹立榜樣的力量。
一而再、再而三地困守于“南陽關”,總不是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