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6月1日，史蒂芬·艾佛里在法庭上，身旁是其代理律師杰羅姆·布庭。
近日，美國紀錄片《制造謀殺犯》風靡社交網絡，這部紀錄片的主人公史蒂芬·艾佛里是美國社會底層的藍領工人，30年間兩起案件讓他經歷過山車般的人生。
1985年，艾佛里因一起強奸謀殺未遂案被判入獄，18年后，DNA技術助他洗脫冤情。就在他向州政府追討數千萬美元冤獄賠償時，他又成為一起謀殺案的嫌疑人，在疑點重重情況下再次被定罪。
近日，“艾佛里案”代理律師杰羅姆·布庭對新京報記者講述本案疑點，他認為這部紀錄片可能會為本案帶來轉機。
案情回顧
蒙冤入獄18年 出獄2年又成“謀殺犯”？
2005年10月是艾佛里洗脫性侵和謀殺未遂罪名后的第二年。他一邊重新開始冤獄后生活，經營汽車修理廠，一邊控告制造冤案的馬尼托沃克郡、郡警局前警長和地方檢察官，要求賠償3600萬美元。
在那起1985年的錯案中，艾佛里被指控強暴并試圖謀殺一名女性，警方一直無視還有其他嫌疑人的可能性，23歲的艾佛里入獄，但他一直沒有認罪并堅稱自己是清白的。
2003年，在威斯康星大學法學院法律援助人士不懈努力下，艾佛里的命運出現轉機，新鑒證技術發現現場遺留DNA屬于名叫喬治·艾倫的人，此人在當年就被懷疑，但未被警方重視。
一場冤獄抹殺18年青春，這起事件在全美引發轟動，艾佛里成為對抗司法不公正的典型，馬尼托沃克郡成為眾矢之的。就在其出獄的第二年即2005年10月，當年制造冤案的執法人員相繼被免職。
當年10月31日，州立法機構通過“艾佛里法案”，避免日后出現冤獄案件。然而，就在當天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女攝影師特瑞沙·哈爾巴赫計劃與艾佛里在廢舊車廠會面談生意，隨后失蹤。
艾佛里的命運在那一天后急轉直下，警方經過調查后，聲稱在艾佛里工作的地方找到女攝影師的骨頭和牙齒，在他臥室里發現女攝影師車鑰匙。警方在女攝影師車鑰匙上發現艾佛里的DNA，還在車后視鏡上找到他的一抹血跡。
疑點揭秘
證據審訊疑點重重 疑遭警方陷害？
疑點1：遇害者車上有疑犯血污卻無指紋
杰羅姆·布庭是著名刑事訴訟法律師，長期關注重大、疑難案件，精通DNA等法醫鑒證科學技術。2005年，艾佛里被控涉嫌殺害女攝影師哈爾巴赫后，他和迪恩·斯特朗一起成為艾佛里案律師。
布庭認為警方找到的證據有太多合理疑點，艾佛里沒有任何動機殺死哈爾巴赫，特別是他即將會因冤案而得到一大筆賠償金。他解釋說，首先，警方沒在他的房屋和車廠發現任何DNA和血跡。在臥室發現的、屬于遇害者的車鑰匙是在有疑點情況下被發現，這引發執法人員栽贓放置證據的可能性，因為這個“證據”是在第6次搜索臥室時才找到，而且鑰匙上也沒有遇害者DNA。
對于血跡，布庭也指出疑點，目前警方只在遇害者車內找到一小塊血污與艾佛里DNA吻合，卻沒在車內找到他的指紋。如果說是因為作案時戴手套，那怎么可能在車內有他的血跡。在遇害者車內外都沒找到艾佛里指紋，卻找到一些其他身份不明者指紋，身份從未被鑒定。
另一“證據”——遇害者遺骨也存在疑點，布庭表示，疑似哈爾巴赫女士的遺骨在艾佛里后院被發現，更多遺骨在不遠處一個燃燒桶中找到。為何艾佛里要在燒尸后轉移尸體，而不是銷毀任何能將其與兇案聯系在一起的證據？
疑點2：調查員哄騙其“智力有問題”侄子認罪
不僅案情本身疑點重重，這部紀錄片還展示了很多案情之外的疑點，案發時艾佛里正在狀告當地執法部門，讓他們陷入3600萬美元索賠的泥潭，這起突如其來的謀殺不僅使艾佛里形象一落千丈，同時也扭轉了當地執法部門的不利境地，這甚至讓觀眾產生是不是當地執法部門在陷害艾佛里的猜測。
布庭也認為，有這種猜測一定程度上是因為州檢方留下太多沒解答的問題。例如，有一個存放艾佛里血液的小瓶子處于看似被篡改的狀態，存放這個證據的封條被打開了。
警方最被詬病的是在沒有律師和監護人陪同下獨自訊問艾佛里的侄子達西。達西當時16歲，且精神智力有問題，被控協助謀殺女攝影師并實施性侵。錄像顯示，調查員哄騙達西若承認罪行就有希望減刑，其公派律師也在誘導他認罪。
疑點3：煽情新聞發布會影響潛在的陪審員
此外，布庭認為，檢察官在強迫艾佛里侄子認罪后召開煽情的新聞發布會，通過預設不利于艾佛里的偏見，永久性毒害了潛在的備選陪審員們，侵害了艾佛里享有公正和無偏見陪審團的權利。
斯特朗律師指出，當年即便換地方審判都無濟于事，因為那場新聞發布會后，在威斯康星州找不到一個沒被影響的陪審員。
該紀錄片還顯示，與艾佛里被錯判的那起案件一樣，警方自從在艾佛里車廠空地發現哈爾巴赫女士的汽車后，只鎖定他一個人是嫌疑犯。布庭認為，其他人也能進入這個地方，這是一個很繁忙且對公眾開放的地方，遇害者失蹤那天有很多人在那里。
翻案前景
民眾請愿白宮發聲 疑案能否現轉機？
面對如此多的合理疑點，網友們在白宮請愿網站要求奧巴馬特赦艾佛里，白宮回應稱奧巴馬無權特赦由州法庭判刑的罪犯，但會徹查此案，保證司法系統公平公正。
“如果調查人員‘栽贓’不利于艾佛里的證據，并且還在法庭上說謊，他們會被起訴作偽證。”布庭說。
對于為何相信艾佛里是無辜的，布庭解釋說，在美國，我們的標準是“有罪”和“無罪”，不會讓一個人去證明自己無辜，相反，我們會讓檢方去證明嫌疑人要在排除所有合理疑點情況下才是有罪的。如不能做到這一點，那么陪審團會做出無罪判決。就像紀錄片所顯示，這起案件有如此多合理疑點，一個公正的陪審團應該判定艾佛里無罪。
雖然紀錄片《制造謀殺犯》已經造成轟動效應，但目前為止尚無重審此案的跡象，當地檢方也未作出回應。對于翻案前景，布庭表示，新發現證據是艾佛里最大的籌碼。翻案的最大問題就是現有上訴法庭系統，這個系統被設計成維持定罪而不是“伸張正義”，想翻案確實要拿出令人信服的論據。
艾佛里案件留下種種猜測的同時，也讓很多法學家看到美國司法體系中的瑕疵，那就是追求認罪和定罪。《華盛頓郵報》認為，美國司法系統需要注入“謙遜”這劑良藥，需要承認自己有時是錯誤的，而且必須要去修正這個錯誤，只有這樣才能從“制造謀殺犯”中吸取教訓。
采寫/新京報記者 王曉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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