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都督 凱斯
編輯/閆如意
在這個充斥著暴躁情緒干草堆的網絡世界里,隨便一件事情,都能夠燎燃一場大火。
(相關資料圖)
這兩天,一個幾度反轉的“女孩被偷拍”故事走上了風口浪尖:
一個女孩發微博,說自己坐地鐵時被大叔偷拍,對方還不承認,微博中還配上了大叔的正臉視頻;
事情發酵后,網友發現對方并沒有偷拍,甚至當場已經向女孩自證清白,大叔兒子目前已經報警。
在眾多口舌是非面前,女孩真實身份也浮出水面,她是川大在讀研究生,新聞傳播專業。
川大知悉事情經過,已經表示“依規處理”。
反轉再反轉,女孩何去何從尚不知曉,互聯網卻早已被劈開兩半,徹底攪亂了。
“沒受到侵害,就不用維權了嗎?”
說實話,看了女孩上傳的視頻,很難不感到憤怒。
視頻是從女孩視角拍的。她拿著手機,走到了一位蹲在地上的大叔面前,非常不客氣地問:“你好,請問你的手機在拍我嗎?”
大叔否認,女孩指著他道:“你打開相冊。”
對方順從地打開了相冊,往前翻了幾張,里面確實沒有女孩的照片。
女生看完,仍舊厲聲警告了一句:“小心一點,不要亂拍別人。”
然后轉身離開,視頻到此為止。
如果光看這條視頻,大多數人會意識到這是一場誤會,畢竟大叔沒有偷拍,女孩也親眼看到并記錄了證據。
然而很快,這段視頻被女孩放到了網上,大叔的身上還多了一行白字,
“8號線猥瑣男”。
女孩是這樣描述整個事件的:
一個“猥瑣老頭”盯著她看,她感覺到對方在偷拍,被瞪了之后對方放下手機,本來想忍一忍,又感覺他“如此嫻熟”,覺得“這個猥瑣老頭不是第一次作案”,所以才上前錄像。
僅僅是舉起手機,就被論證為一定在偷拍;
對方能自證清白,就推測不是第一次作案;
哪怕毫無證據,也將別人未打碼的視頻放上網,配字“猥瑣男”。
這是在侵犯隱私、侮辱他人。
不少網友表示質疑,但女生的態度更堅定:
”如果他沒有偷拍,為什么不為自己發聲?”
很少再有更不講理、無邏輯、還喜歡揮舞賽博大棒的人了。
在地鐵里,對方沒有任何過錯,就要被人懟臉拍攝,被人指摘,被人嚴厲訓斥“小心一點、不要亂拍別人”;
在網上,明明沒有證據,卻要給人扣上帽子,臆測他之前也干過這樣的事情,罵一句“必死”。
即使是賽博斷案也要講究事實憑據,這種“拋開事實不談,我覺得你偷拍,那你就得死”的邏輯,看似脖頸很硬,卻一點理不占。
對自己,是“難道權益沒有受到侵害,我就不維權了嗎”;對別人,她是“如果沒有偷拍,他為什么不為自己發聲”。
視頻記錄的并不是大叔的行徑,恰恰是女孩自己的罪證。
根據其個人主頁介紹,女孩是四川大學的一名學生,新聞專業,剛剛保研。
學新聞的,按理來說,她應該擁有嚴謹的學術邏輯,或者媒體工作者的職業操守,或者至少應該分得清善惡,明得了道理。
可事實已然擺在我們面前。
另一邊,視頻的主人公,也就是被造謠偷拍的大叔兒子鄧先生,選擇了報警。
鄧先生說,自己的父親在白云地區打工,女孩上車時,他在戴著耳機聽歌,也許是因為靠得太近,被誤以為是偷拍。
其實,6月9日,視頻發布的兩天后,警察找到了女孩和大叔,在警察調解下兩人達成了和解。
但那時候大叔還不知道女孩拍視頻有多大傳播力,他以為只是在朋友圈和網站上隨便發發,沒有什么影響,所以也覺得沒必要告訴家里人。
直到,鄧先生的朋友,無意間在平臺刷到了所謂的“偷拍猥瑣男”,發現主人公竟然鄧先生的父親,轉發給他,他們才知道已經造成了如此大的影響力。
誰能親眼看著別人那樣侮辱自己的父親?鄧先生決定報警,要求女孩公開道歉。
女孩也從東莞跑到了廣州,她哭著告訴鄧先生,學校已經準備開除她了,希望得到諒解。
與此同時,她也在社交平臺上公開道歉,說自己真的錯了,虛心接受批評。
但顯然,事情已經不再受女孩控制了。
誣告者,被獵巫
不出意外,偷拍事件再一次在社交媒體上引發了一場劇烈的爭吵。
然而在輿論的風暴里,你會發現男女網友們所關注的,其實是兩個截然不同的話題。
站在大部分女性的視角來看,地鐵偷拍確實一個相當令人惡心的現象。
早在6、7年前,就有媒體爆料稱,國內存在著一群自稱“頂族”的男性,專門以在公交和地鐵上偷拍和猥褻女性為樂,至今仍在活動。
有記者臥底進了這群“頂族”的討論群,發現這幫家伙會把偷拍來的女性裙底照,放在群里共享,有的還會將圖片打包后直接在線交易。
有些更惡劣的,還會在偷拍的同時,用下體去緊貼女孩的身體,發圖炫耀自己“留下的痕跡”,并在群里交流“哪條地鐵線的哪個車廂,更容易得手”。
而“頂族”所用的偷拍道具,也是越來越隱蔽。
2021年10月8日,在上海的地鐵里,有一位男子就利用藏在鞋里的微型相機,去偷拍一個女孩的裙底。
所幸,一位路過的民警發現了該男子的異常,在確定他的偷拍行徑后,與其他群眾一起將其按倒在地。
香港的地鐵上,甚至張貼著“謹防偷拍”的海報。
當這類新聞反復在熱搜榜上出現,難免會讓一名女性對公共場合、交通工具感到恐懼。
每一次不對勁的接近、每一個角度奇怪的手機鏡頭,都會讓她開始猜測,自己是否已經變成了“頂族”手機里的某張偷拍照片。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并不是女孩們的錯。
可站在男性的視角來看,明明我什么都沒有做,卻要遭這一場無妄之災,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指控者只要一篇小作文就能讓被控者社死,而被控者自證清白卻要擺事實講道理想方設法找到監控證據。更有甚者,哪怕自證了清白,也要被對方憑臆測指控為“沒能得手的猥瑣男”。
真相大白之后,往往也只能一句道歉了事,背上污名者得不到任何補償。
這令人恐懼,這更不公平。
2020年11月,一名清華2019級的女生在朋友圈和學校的論壇上發文,堅稱有一名2020級的男生在食堂摸了她的臀部,致使該男生的個人信息很快便被曝了出來,成了全校皆知的“咸豬手”。
可到了第二天,學校調出監控后卻發現,所謂的性騷擾根本就不存在——實際情況是男孩的背包誤碰到了女孩的臀部。
而在真相大白后,有媒體報道稱,雙方已經選擇了和解。
可一些網友不同意:
僅僅因為一個無端的指責,這個清華男孩就經歷了一場完完全全的“互聯網社死”,但發起指責的女孩卻不用承擔任何后果。
這一點也不公平。
于是,一場轟轟烈烈的“制裁”開始了。
有網友將該女生的個人信息全都給扒了出來,嘲笑她以藝術生的身份低分混進清華,指責她寫的“小作文”,差點兒把自己的學弟逼到自殺。
鑒于該女生曾在朋友圈發文稱要讓“性騷擾”她的學弟“完全社死”,網友們便“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讓她也嘗了嘗被網暴的滋味。
這樣看下來,你會發現當一起性騷擾事件發生時,不論你是男是女,都會產生一種強烈的不適感:
作為女性,你會擔心自己的照片,會不會在某一天出現在“頂族”的偷拍相冊里。作為男性,你會擔心自己的名字,會不會在某一天出現在“小作文”的聲討里。
而這種不適感,又會在互聯網上經由名為“流量”的透鏡,而得到進一步的放大,最終形成了一個越來越極端的網暴循環。
實際上,在警局得知自己錯怪大叔后,那個川大的女孩理應及時道歉,并讓此事到此為止。
可她還是選擇把大叔的形象放到網上,并對其進行了言語上的惡意詆毀,把一起個人事件硬生生地擴大成了社會性事件。
而在事件發酵后,這個川大女孩的個人信息,也迅速被網友給扒了出來。
據傳她是四川大學的保送研究生,讀新聞學專業,在多個平臺都經營著自己的社交媒體賬號,內容大多集中在性別議題,并且每個平臺所傳遞的價值觀都有所不同:在抖音教女生收彩禮,在快手告訴女生要反對彩禮......
就像掌握了流量密碼一樣,這些賬號在互聯網這片場域里左啄右叨,把一手男女對立牌打的險象叢生,凡所到之處,都是一場狂風巨浪。
如果情況屬實,那么只能說這個川大的女生,在用虛假的信息販賣著女性對性騷擾的恐懼,讓那些看到這條消息的網友進一步相信:“面對地鐵的猥瑣男,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她知道什么角度切入最能引起討論,也知道如何把小事化大,將焦點移動到自己身上。
所以,整場偷拍的羅生門里,她不看證據,不講真相。
她也許是期待引起諸多討論,所有人配合她一起,完成一場流量頂端的極致表演。
不知道她是否享受這種攪弄風云的快樂,但是這次顯然玩砸了。
她很快便迎來了屬于自己的“流量反噬”。
事情鬧上熱搜后,雖然女生自稱已經向大叔道歉,并得到了諒解,但輿論可并絲毫沒有原諒她的意思。
有網友覺得女生根本就不是真心悔改,因為她的道歉微博關了評論區,只放出來了一條為自己說話的留言精選。
并且經過熱心網友的的比對,寫這條留言的很可能就是該女生自己的小號。
還有網友則認為,不能因為受害者選擇原諒就這么算了,川大一定要把這個女孩開除掉,否則她在未來,肯定還會變本加厲地操縱輿論。
甚至,有網友已經挖到了該女生的微博,被英國駐華大使館所關注,呼吁對她進行徹查,很有可能就會挖出背后的境外勢力了。
事情早已經超出了女孩可以控制的范圍。
她刪除視頻、關閉評論,她不要流量了,只想平息這場失控的風波。
可流量不愿意放過她了。
她試圖導演一場以流量為主導的獵巫,結果卻讓自己淪為了被流量所獵殺的對象。
她為自己的言論付出了代價。
這代價甚至還在不斷加碼:人們四處舉報,大有不讓其教訓慘痛誓不罷休的陣勢。
時至今日,我們又忍不住反思,以網暴制網暴,真的能解決問題嗎?
最根本的問題依舊在那里:我們要如何杜絕誣告的可能,該如何給被誣告者足夠的、公開的致歉和安慰;又該如何為女性提供一個足夠令人安心的公共環境……
目前,四川大學已經發聲,表示會依照規章制度處理。
可大叔和兒子心疼女生。他們說,她是大學生,考上不容易,希望學校不要開除她。
不論如何,雙方已經達成和解,流量也有消散的一天。
如果放棄深入的討論,而將這件事情歸到性別對立,止于網暴。
那等到流量的潮水退去,最后留下來的,也只有一地雞毛的網絡環境,和性別刻板印象的進一步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