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商報記者 高瞻展 周坤鋒
10月30日,漯河市舞陽縣發生一起民房垮塌事故,導致17人死亡、9人重傷。
相距上述事故尚不足10日,11月7日晚,鄭州市小賀莊一在建7層民房墻體坍塌,造成3人死亡。
村民突擊加蓋是算了怎樣一筆賬?瘋狂加蓋屢禁不止,背后有著怎樣的監管難題?河南商報記者進行了調查。
【現場】
轟隆隆墻塌如地震 3人被砸身亡
事發于鄭州市中州大道與楊金路交叉口附近的小賀莊村里。11月7日晚9點30分,河南商報記者趕到時,村口道路設置了反光錐,有專人把守,村莊已被封鎖。晚上10點30分左右,搜救結束。從磚石堆里救出的3名傷者被立刻送往醫院,但最終都不治身亡。“剛去街口充完話費回去,就聽見轟隆一聲,地都是震的,有人在喊‘房塌了,房塌了’。”一名村民稱。
據一名幸免于難的農民工介紹,當時房子蓋到第五層,馬上就要完工,上工的有八九個人,已經下來了四五個,他也剛剛下樓。剩下的幾個在上面,其中3個站在預制板上,預制板鋼梁撐不住發生折斷,預制板從5樓塌落,連帶側面兩堵墻坍塌,一連砸穿多塊樓板,3名農民工也被埋了進去。
劉琳(音)來自湖北,和丈夫王勝國今年4月份來到鄭州。而王勝國是第一天在這兒上工。據稱,另外兩名遇難者都是重慶人,年齡為40多歲。他們也是在事發當日才到小賀莊干活的,沒想到剛開工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故。
【進展】
事故善后正在進行 部分施工隊已經離場
昨天上午,楊金路街道辦發布新聞通稿稱:11月7日晚7點,小賀莊村6組村民劉健在自家房屋非法加蓋時發生事故, 10名工人有3人被埋,經搶救已無生命體征。
楊金路街道辦工作人員稱,辦事處曾多次勸阻、制止劉健的加蓋行為,但最終無效。目前,公安機關已對劉健進行問詢調查,但承攬工程的包工頭未找到,事故原因仍在調查。辦事處已通知遇難者家屬來鄭,并積極做好善后工作,同時將組織“三官一師”人員(法官、警官、檢察官、律師或法律工作者)對死難者家屬進行法律援助。
如今,小賀莊村內道路兩邊仍堆有泥沙、預制板、磚頭,加蓋到六七層的房屋有不少,有些加蓋部分只砌了單層磚墻,有些干脆只用鋼材搭起框架,再在外層敷上彩鋼板。
悲劇發生后,整個村子的加蓋樓房都停了工。在事發地不遠的一處村民加蓋房下,開封籍包工頭陳小林(化名)正忙著招呼工人把成包的行李往面包車上搬,“(樓塌)砸人這事兒一出,主家(房東)都不敢再叫蓋了,我們只能先撤。”
【探因】
房屋加蓋頻發事故 包工頭透露原因
一年前,鄭州市于莊一在建7層民房坍塌,15名施工工人被埋,7人死亡;今年10月30日,漯河市舞陽縣也發生民房垮塌事故,17人死亡、9人重傷。加蓋房屋為何事故頻發?
“你看看這預制板脆的,手一摳都能摳下渣來,里面用的鋼筋有中性筆筆芯那么細,能結實嗎?”在小賀莊村街邊,包工頭劉先生摳著路邊堆積的預制板說,這種價廉質次的預制板只要五六十元一塊,質量稍好的預制板卻要七八十元甚至上百元,而若要用拆卸下來的舊樓板一塊才二三十元。
他介紹,蓋房這種事兒太危險,當地人不愿意干,都是外地人在做,包工包料一平方米掙100~300元不等。因出價低,他們只能選便宜的物料,至于施工資質,大多都沒有。
【博弈】
“別人蓋了我也蓋”借錢加蓋爭取補償
“為了多掙點補償,俺都是借錢、貸款蓋房。”村民老王說。村民們聽說,拆遷補償的基本原則是,對3層及以下建筑實行1∶1的置換,3層以上違建部分則是“一村一議”,視施工成本給予一平方米100~400元的成本費。
而在小賀莊村頭張貼的通告顯示,新近加蓋的房屋、搶占宅基地以外土地建設的房屋,不計入拆遷補償范疇。
楊金路辦事處一名工作人員表示,拆遷補償之際,會嚴格執行上述《公告》規定,對違反《公告》要求的違建,將不予補償。
村民老王說,像劉健這樣加蓋房屋出了事,只能自認倒霉,不過主家(房東)在簽施工協議的時候,一般都會規定,若出現施工事故由包工頭負全責。
于莊村一在建民房坍塌時,河南商報記者曾去采訪,有死者家屬含著淚說,寧肯讓親人在家歇著,也不該去掙這個錢。事情過去一年,當記者再次見到忙于加蓋的村民時,他們的說法驚人的相似:“別人蓋了我也得蓋。”
即時評論
包工頭、農民工兄弟:別再拿生命當賭注
溫江樺(河南商報評論員)
現在,在城中村突擊加蓋,就是鋌而走險,拿生命來做賭注。
按照規定,在城中村,3層及以下房子是合法的,以上屬于違建。違建沒補償,但是有拆工費。拆工費是有彈性的,磚木結構控制在150元/平方米以內,磚混結構控制在400元/平方米以內。于是,有些村民便打起了拆工費的主意,想通過突擊加蓋,賺點“利差”。
但是,正兒八經地加蓋房屋,采用堅固的框架結構,承重柱、大梁、圈梁都有,每平方米要500元左右。這一下子,不夠本了。于是,突擊加蓋便滑向了危險的道路,盡量壓縮成本,毫無安全性可言。可以這么說,突擊加蓋的房子越危險,突擊加蓋者賺的利差越多!加蓋過程不安全,房子不能住人,突擊加蓋者難道不知道嗎?當然知道!
明知道會有巨大的風險,仍然冒險加蓋,還簽訂協議,萬一出了事,由包工頭負責。這是在拿別人的生命開玩笑,包工頭能為別人的生命負責嗎,能讓死去的3名農民工復活嗎?
為自己的生命負責的人,只能是你自己。所以,對突擊加蓋的活兒,農民工兄弟別存僥幸心理,別再接了;村民也別總想著跟風,一旦出事,萬事皆休。
不過,話又說回來,城中村為什么突擊加蓋成風呢?原因在于,房子、宅基地是城中村村民最后的生活來源,也是救命稻草。村民想用房子換取更多利益,讓以后的生活過得安穩一點,是人之常情。因此,政府想要遏制突擊加蓋,就要堅決拆除違建,并適當降低拆工費標準,讓村民覺得非常不劃算;同時,更要疏導:提高補償標準,給村民一個生活的門路。這樣的話,誰還會冒著生命危險蓋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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