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過去的猴年春節里,一本來自上海文廟舊貨市場的老相冊,讓數以十萬人在微信朋友圈圍觀了一位出生于上世紀20年代的上海女子的一生,也給網友留下很多疑問,她究竟是誰?她的人生是怎樣度過的?
2016年2月14日,通過上海市徐匯區商委的幫助,澎湃新聞確認了女主人公的身份:原蕾茜飯店的會計李偉華,并且找到了她的三位昔日同事。在同事口中,李偉華是長得像周璇的廣東阿姨,她開朗真誠,有修養,樂于助人。如很多人猜測的一樣,她早已離開人世,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去世時捐獻了遺體。
李偉華的徒弟張維聰
她祖籍廣東,并不是“資產階級千金”
2月13日,一篇名為《一本文廟老相冊,竟記錄了民國無名“女神”的一生》的微信文章在網上熱傳,點擊量迅速達到100000+。
該文作者稱,相冊的主角是一個出生于民國的上海女子,“少女時代,是‘資產階級’家的千金,中青年時代,是紅色中國的一名普通工人。”有網友從老照片認出,相冊中的女子年輕時去的游泳池正是當年的上海工部局游泳池。在這本老相冊里,可以看到相冊中的女子一生都在蕾茜飯店工作。這家曾經位于陜西南路344號的老飯店,是當年上海六大西餐館之一,如今早已沒有蹤影,原址開了一家茶餐廳。
“她叫李偉華,是飯店的會計,我們都叫她廣東阿姨。”澎湃新聞通過徐匯區聯系上了原喬家柵工會主席朱慧芳,她認出了照片中的女子。原來,蕾茜飯店后來與喬家柵飲食集團合并,還曾辟出一個門面來銷售糕團。但是20多年前因為轉制,飯店也就關閉了。
今年72歲的張維聰,在1962年高中畢業后進入蕾茜飯店當財會練習生,他當時的師傅正是李偉華。2月14日,有同事將文章發到了退休職工的微信群,他一眼就認出了師傅。
“她不是‘資產階級’小姐,按照當時的成分,她的家庭是小業主。”張維聰回憶,師傅的父母開了一家小小的飲食店,據說當年還曾經掩護過上海的地下黨員。師傅的祖籍是廣東,能說一口漂亮的廣東話。她把錢看得很淡,在困難時期經常幫助同事
今年77歲的尤阿姨是李偉華的同事。在她的回憶里,李偉華長得像老上海的歌星周璇。
“按照當時的審美,師傅算是蠻漂亮的。”張維聰說,當時師傅拍照跟得上時代潮流,還會把自己的工作照片壓在玻璃臺板下面。
“我那時跟著師傅學,她的會計技藝那是相當好。原來都是用糧票的,她設計了飯店營業一覽表,這張東西看一眼,一天的經營全都曉得了。”張維聰記得,李偉華做事的手腳相當快,自己從她那里學到了很多實踐經驗。老同事朱慧芳也夸贊李偉華是單位的“老財務”、“老法師”。張維聰記得,當時年輕人都想去工廠工作,有點輕視飲食業,師傅就勸他安心工作。
說起李偉華的為人,三名老同事一致的評價是開朗真誠,有修養,樂于助人。在朱慧芳的印象里,李偉華和丈夫撒先生都有一定的文化水平,為人不張揚,低調恬靜的感覺。“(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時候,大家的經濟條件都不好,她把錢看得很淡,經常幫助有困難的同事。”尤阿姨說,那時候自己家里經濟不好,李偉華經常買學習用品送給自己的孩子。
也正是因為她的這份善良與熱心,朱慧芳記憶里,后來年輕的同事都直接叫李偉華“姆媽”(滬語里媽媽的意思)。
她有兩子一女,生前就同意捐獻遺體用于醫學 李偉華退休以后,在工會的退休工人聚會里,大家還是常常會遇到她。她并不像文章里猜測的那樣沒有子女,她的丈夫撒先生是回族人,兩人育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和女兒后來去了農村插隊。
盡管在那本老相冊里,網友們感受到的是歲月靜好的氣息,但生活本來的面目除了平淡,總也會有艱辛。
尤阿姨記得,在2005年前后,她做了一次手術,當時已經快80歲的李偉華還來醫院看望了她。2008年,李偉華去世了。“好像是突然得了病,很快就離開了。”在朱慧芳印象中,老人以前就有心臟病和高血壓。
李偉華離世,朱慧芳、張維聰和尤阿姨這三位昔日同事都去送了她最后一程。當時,李偉華的丈夫撒先生因為中風已經癱瘓在輪椅上,但還能認出妻子的同事,但他們原先聰慧的小兒子,卻出現精神障礙,而女兒因為在國外沒能趕來奔喪。
李偉華去世后,撒先生住進了養老院,因為一直心情不好,大兒子還曾經抄了電話給尤阿姨,麻煩她有空時安慰下自己的父親。
而讓大家驚訝的是,當時李偉華的告別儀式并沒有在殯儀館舉行,而是在當時位于上海市石龍路的一家研究所內。原來,老人生前早已低調簽署了同意書,捐獻自己的遺體用于醫學解剖。
2010年左右,收藏家在舊貨市場發現了這本相冊,覺得女主人公的氣質很美,既屬于她個人,也屬于她所處的時代,于是以不菲的價格買下相冊。這才使得眾多網友有機會在今天得見民國無名“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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