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等律師函吧!”
誰能想到，一場券商賣方電話會竟以這樣一句話結束。2月19日，華創證券研究所舉辦的電話會議遭遇遙望網絡董事會秘書在線“打假”，給聽眾們留下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的尷尬。
第二天，華創證券回應稱，已經責令研究員停職并啟動問責機制，強化內控管理，對此次事件造成的不良影響特以致歉。
事情遠沒有結束，目前監管已經介入調查。除了研究所或者相關業務人員在專家核實方面存在漏洞，給證券公司帶來合規風險與聲譽風險之外，更嚴重的問題是，此次電話會透露了一些公司關鍵經營數據，這些內容的披露是否涉嫌泄漏內幕信息?
已有券商強化合規
限制通過專家庫邀請嘉賓
“到底是哪里出來的陳總?”
在電話會中，最先被質疑的就是“遙望網絡高管陳總”的身份。在遙望網絡董事會秘書的質問下，會議主持人也承認，“陳姓高管”不是遙望網絡邀請的，是通過“專家庫”邀請，在核實方面存在漏洞。此后經確認，“假高管”是曾擔任遙望網絡“微小盟”平臺產品經理的顧某某，已從該公司離職。
券商研究所確實會從“專家庫”邀請嘉賓，一位業內人士告訴《證券日報》記者：“一般來說會找私人關系比較好的、比較熟悉的專家來做嘉賓，當然，前提是嘉賓本身也專注于相應的領域。如果實在不認識對口的專家，會從專家庫找人，但還是需要進行核實。”
記者了解到，目前市場上存在眾多提供專家中介的第三方咨詢服務公司，這些第三方機構需要對專家身份進行核實。
但事實上，有的第三方機構有可能會包裝甚至虛構其推薦專家的職務。如果這些專家信息并非真實可靠，那么風險就會傳遞給與其合作的研究機構。
此次，華創證券相關責任人員并未掌握和核實顧某某已從遙望網絡離職的情況。
在專家核實方面存在漏洞，會給證券公司帶來合規風險與聲譽風險，甚至是法律風險。
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劉俊海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證券公司和它所服務的投資者之間存在合同關系。證券公司邀請專家向投資者提供相關服務，需要確保專家身份的真實性，也要確保所提供的服務信息真實合法。否則對投資者造成誤導或者損失等后果，原則上投資者可以直接找證券公司承擔相應違約責任。”
記者了解到，華創證券電話會事件發生后，也引起其他券商的重視，已經有券商迅速作出反應，加強合規。
有券商提出，嚴格限制“通過第三方專家庫邀請專家嘉賓”的方式為投資者提供服務，應通過公司的官方渠道進行邀請召開電話會議，提出對于邀請嘉賓的信息至少應當標注其真實姓名的全稱及會議召開時可識別的真實工作單位，等等。
電話會透露“未披露數據”
研究所合規踩紅線
雖然后來被核實是身份造假，但“假高管”在電話會中卻透露了一堆“猛料”。
在電話會中，被介紹為遙望網絡高管的“陳總”不僅披露了一組遙望網絡2019年的業績數據，而且還透露了2020年遙望網絡的相關經營目標。而這些數據連遙望網絡的母公司星期六此前都沒有披露過。遙望網絡董事會秘書也在當時提出質疑，表示這是“一堆假數據”，會誤導投資者。
那么更嚴重的問題來了，在電話會上透露上述內容，是否涉嫌泄漏內幕信息?
陜西律師協會副會長方燕在接受《證券日報》記者采訪時表示：“根據《證券法》規定，證券市場內幕信息是指證券交易活動中，涉及公司的經營、財務或者對該公司證券的市場價格有重大影響的尚未公開的信息。具有價格敏感性和未公開性是衡量信息是否構成內幕信息的主要標準。如這些數據屬實且具有價格敏感性和未公開性，該電話會涉嫌泄露公司內幕信息;如果信息不屬實，即構成編造或傳播虛假信息或者誤導性信息，應為誤導投資人的行為。”
很顯然，投資者交流電話會議，不是上市公司法定的信息披露渠道，絕不能涉及內幕信息，而且參會投資者不存在法定的保密義務，也不是所謂的“內部交流”。一位券商研究員告訴記者：“公司也有合規要求，電話會議絕不能涉及內幕信息，應對發言嘉賓進行必要的事先提醒，尤其對于涉及到上市公司的電話會議，應事先與發言嘉賓進行溝通。”而在此次華創證券的電話會中，“假高管”在談論這些數據時，會議主持人并未制止。
電話會中，“假高管”透露了一系列數據，有些甚至很精確，如“今年的月均KPI做到2億”等。對此，劉俊海表示：“如果信息為真，那么這些信息到底是怎么來的，讓人‘細思極恐’。這背后有多種可能性，比如盜竊商業信息、還是通過業務上的合作關系得到相關信息?又或是券商方面與所謂專家之間達成的某種合作?如果信息屬實，這也侵害了上市公司的合法權益。”
2月21日下午，證監會官網發布有關部門負責人答記者問時表示，“證監會已關注到媒體相關報道，已啟動對此事件的調查核實。經核實相關機構和個人存在違法違規行為的，將依法依規予以嚴肅處理。”
實際上，線上交流尤其是電話會議已經成為賣方分析師服務投資者的重要的方式，在創新服務模式、提高服務效率方面有著明顯的優勢。然而發生在線上的故事也更容易被捕捉到，被迅速放大，此次電話會事件正暴露了券商研究的另一項“短板”。
“拔出蘿卜帶出泥，”劉俊海認為，“監管的調查不能局限于這次電話會議本身，建議以此為契機，深挖證券行業的此類情況，也有利于監管彌補漏洞，消除盲區。同時，這一事件也反應了加強資本市場誠信建設的緊迫性和必要性。”
目前，證監會已啟動對此事件的調查核實，具體的事實情況應根據證監會公布的調查結果確定。記者 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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